盛黎便解释道:“不知别处剑修如何行事,但飞云峰上下历来如此,一事归一事,好比二人若是定下论剑,即便手足也会尽全力拔剑相对,一旦刻意放水,那就是对自己和对手的不尊重,师尊并无别意,只是据实所说。”
夏添听得惊奇,随口道:“我要是和你论剑……”
岂料一句话未曾说完便被盛黎认真打断了,对方道:“我的剑永远不会朝向你。”语气倒是十分严肃,显然是连玩笑话都不愿意开。
盛黎这样郑重其事,夏添却忍不住笑了,蹭到盛黎怀中道:“我就说主人才是狐狸精,随便一句话也勾得我魂都没了。”
小狐狸如今又涨了修为,从不得修成金丹的妖修正式迈入了长生修者的法门,如今根骨皆是天塑而成,眉眼倒是比之以往更显昳丽,只那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里装着的心思却半点不变,盛黎只一眼便能望得见其中深情,忍不住凑过去与他额头相抵,又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唇瓣,一时只觉“耳鬓厮磨”四字尚不能道足心底缱绻心意。
第二日晨曦初露,盛黎与夏添二人的结典便正式开始了,如今凌阳宗仍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这又是百年来第一桩在主峰办的喜事,前来恭贺的门派自然不少,其中倒有些是盛黎的旧识,大多是往年他出宗门任务时遇上或是共事的。
这些人与盛黎几乎没什么利益纠葛,对于盛黎冷心冷情一事也无甚意见,因为盛黎修为本就比他们高,跟着盛黎一同行事还能安全些,是以待他反倒比凌阳宗弟子真诚些,而今见了对方与道侣站在一处,虽说还是一如既往地气势冷冽,但到底是不同了,眉梢眼角的寒冰都仿佛融化了似的,只余暖意烫人。
因二人从浮连山回来当日就去飞云峰刻过了同生共死的命牌,今日便不必走这一道流程了,只待推演吉时一道,便让他们到供奉凌阳宗列位宗主命牌的飞仙阁内叩拜,这是宗主的意思,也算是遥告老师祖一番,表明凌阳宗这些年来一直谨记老师祖当年示下,好歹算是防范于未然了。
同时也多少有些弥补盛黎的意思,毕竟这些年来诸位长老对于盛黎都是既忌惮又愧疚,并未尽到师门责任,往事不可追,他们也只能做出些许补偿,勉强也能求得半分心安。
应兴文则一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替师弟开心的大师兄模样,瞧那忙里忙外待人接物时喜色满面的模样,不知内情的只怕要以为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了。
吉时一到,观礼众人便移步飞仙阁,这飞仙阁是凌空凭云而建,无柱无梁,全靠灵石与诸位宗主遗留下的灵力支撑,修为不够者根本连阁门都摸不到,便是凌阳宗内的弟子寻常也是见不到的,是以众人多少有些兴奋,都想瞧瞧这建在云层上的飞仙阁到底是何模样。
应兴文地位不同,倒是来过飞仙阁,但宗主并诸位长老都在前行,他也不会不知趣地在这里显摆什么,倒是淹没在了人群中。
盛黎和夏添二人都穿着喜袍,这是何漪这段时间特意托人找来的,正红色的流云锦以同色丝线绣满了法诀,只在阳光下才能瞧见宛转流光,繁复却不张扬,且可抵御大乘期修者全力三击,还放在主峰上供养了三日,在如今大乘寥寥的修真界算是十分了不得的法器了,这东西一拿出来,连几位长老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应兴文自然也瞧见了,他一见之下便不免咬了咬牙根,这样的宝贝修真界谁不想要?关键时刻便是保命的法宝,但……他冷眼看了片刻,思及那衣袍上的手脚,便忍不住在心底冷笑道,穿吧穿吧,待得今日一过,便要你二人成为这修真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到时候这夺目闪耀的法袍也是夺命的令箭!
盛黎和夏添二人踏云并肩而上,何漪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这个徒弟委实是他一个心结,待他太好唯恐来日真养出个要斩天灭道的魔头,待他不好又觉得稚子无辜,索性到底没养歪,这徒弟也找了个心意相通的道侣,两人之间不容旁人置喙的亲昵叫他看了高兴,又觉得盛黎这些年吃了苦头,好在还有个道侣护他如心脉,也勉强算是苦尽甘来。
修士结亲不同凡间,没有吹拉弹唱的,但喜乐却不能少,乃是青鸾、白鹤、百灵等一众灵鸟齐鸣,如今夏添驭兽本事了得,他一声号令之下,灵鸟便八方来朝,更兼有满山百兽跪服,倒是叫好些修士高看了这个传闻中的“狐狸精”一眼。
妖修又如何?已经得了金丹修为,又与盛黎这样的剑修定下道侣契约,来日说不得比他们还要威风!
故此,不少修士看待夏添时都多了几分尊重,那些曾经为讨应兴文的好而凑上来找没趣的弟子自然也远远地避开了,唯恐引火烧身。
眼看二人即将走到阁前,宗主便以灵力缓缓催开了问心阁厚重的大门,原本暗淡无奇的木门瞬时流光溢彩,上古神兽暗纹自门上隐隐浮现,最后那光点竟然一点点从门上往外漂浮起来,两头荧光汇聚而成的玄天麒麟自门上踏出,令观礼众人啧啧称奇。
宗主见麒麟既出,便扬声道:“进阁!”
夏添是头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神兽麒麟,见对方不过是点点荧光汇聚,分明是虚影罢了,却有气吞山河之势,不由得下意识屏住了一刻呼吸,他还以为步入金丹期的自己已经算是妖修中的翘楚,谁知见了这上古神兽才知道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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