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剑峰弟子毫无动作相比,应兴文显然要积极得多,他不单在第一时间招来守卫弟子摆出大阵,还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七尺追魂鞭,眸中杀意凛然,显然是打算借此机会将盛黎一举诛杀。
应兴文甚至可以感受到血脉中不断叫嚣的战意,他以天才之名入凌阳宗,却被盛黎一个捡回来的凡人压制多年,早就因此心生妒忌,及至后来偶然偷听到宗主与何漪的对话,知道了盛黎是魔,七分的妒忌便成了十分的杀心,甚至给自己过往比不上盛黎一事找到了最佳的借口——他是堂堂正道修士,自然是修习正派法门,谁知道这盛黎背地里有没有做什么吸食他人修为的歪门邪道,到底是魔,根本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眼下头顶虽乌云密布雷光闪闪,但应兴文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心情激昂,多年来的不甘仿佛都借着雷声被发泄了出来,他双目渐红,死死盯着万煞阵的阵口,盛黎若是出不来也就罢了,若是出来,定然会在那里现身。
他一时在脑海中想着若是盛黎出现,自己身为凌阳宗大弟子该如何呵斥他背叛宗门沦入魔道;一时又想到若当先出现的是万煞阵中的大魔怨气,自己要如何闪避才能显得自然又不畏惧;一时还想起盛黎那个妖修道侣,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最好是能和盛黎一道死在万煞阵内,否则出来后,凭他那微末修为,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心思百转,却并未表露出一丝一毫,面上仍然是严阵以待,一副担忧宗门安危的模样,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然而众人从面色惊惶到心生疑惑地议论纷纷,及至见头顶云消雾散,无数金色霞光披照大地,也始终没有看见预想中万魔现世的一幕,更遑论盛黎和他那位妖修道侣,两人更是丝毫踪迹都没有露出。
他们自然不知道,早在察觉到盛黎有异时,夏添便立刻拿出了那枚何漪所赠的顶级灵石,打算一旦有什么不妥便立刻脱离万煞阵,事关盛黎,他自然是打起了一万个的小心,因此紧紧盯着饲主,只要他稍稍皱一皱眉,便会立刻依照何漪先前叮嘱那般捏碎灵石,以灵石内蕴藏的精纯灵力与阵法相冲,破开逃出生天的道路来。
盛黎却按住了他的手,顶级灵石在如今的修真界十分难得,他如今的体质已经足够容纳体内磅礴的灵力,自然也感应到了天道意识,眼下这万煞阵中的魔气于他而言不值一提,即便要破阵,他自己也能破,自然不用白白浪费一枚顶级灵石。
更何况,盛黎私心里是想着把这枚灵石留下,以待小狐狸下次突破时所用,他们不是次次都能走运在剑冢中突破的,妖修不易,且小狐狸又与自己血脉相连,难说天道会不会刻意为难,届时有灵石在手,总能护佑夏添一二。
万煞阵内的大魔怨气早已没有了自身意识,自然不明白为什么方才还被自己视作盘中餐的两人怎么忽然气势大变,其中一个更是狠狠压制住了他们,那种血脉内蕴含的上古大魔气息令他们不得不退避三舍,更是发自本能地臣服,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被那大魔捏碎。
盛黎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他到万煞阵中来并非是真的为了历练,对于这些大魔怨气也没什么非要赶尽杀绝的想法,唯有方才那个黑脸怪,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他,更是几次三番将夏添攀扯其中,拿他做要挟自己的工具。
这是盛黎自己都舍不得磕着碰着的宝贝小狐狸,自然不能容忍妖魔这样轻慢他。
他同夏添交代了几句便席地而坐,闭目敛息调整那股刚被释放出来的灵力,夏添则竖起耳朵瞪圆眼睛,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左右,因为此刻本就在阵中,他们无法布下防御法阵,只能靠自己守卫,因此小狐狸既要分出心力关心盛黎的变化,又要时刻紧盯周围的风吹草动,倒是比盛黎这个修为进阶的还要劳累三分。
视线流转到身侧那处隐有金光闪烁的阵眼时,夏添不由得愣了一下,倘若他们当真破开阵眼,自然可以逃出生天,但阵眼一破,万煞阵自此也会不复存在,对于这个凌阳宗的倚仗之一,他倒是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想法,毕竟这可委实算不得什么好地方,他和饲主又不是心甘情愿自己要进阵历练,不过是被小人所迫不得不为之罢了。
但他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点,就是方才那黑脸怪信誓旦旦说什么破开阵眼便能解放这万千大魔一说,这些大魔既然没有实体,根本无法试炼,又是怎么确定这一点的?须知他们如今都不过是这阵法的一部分,一旦破阵,自己绝对也讨不了好,难道他们当真是被这万煞阵困缚久了,竟拼着鱼死网破也不愿再留在阵中?
不……小狐狸微微摇了摇头,单看方才那黑脸怪所作所为,分明是想诱哄他们破阵,继而借助其他大魔怨气一拥而上时牟利,自己却半点不曾靠近,且到了最后关头还在不断威逼利诱,言语间皆是要他们破开阵眼的意思。
这阵眼到底有什么古怪?
夏添心中起了疑惑,心中却隐隐觉得那个阵眼就是关键所在,只是他虽然想要凑过去看个究竟,但眼下却不敢离开盛黎半步。思索片刻后,他拿过盛黎放在身边的灵剑,轻轻摸了摸剑身,道:“把我那只小狐狸放出来好不好?”
他自己如今只有金丹修为,无法驱使元婴离体,但盛黎丹田处却有一只他精血凝结而成的小小狐狸,说来也与元婴一般无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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