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灯光下细细地观察着裙角的布料。
只见那雪白的丝质表面随着他的动作的变化而闪动着隐隐约约的微光,上面似乎绣着一个不太清晰的圆形图案,似乎……正是那封邀请函背后的家徽的图样。
莫奕放下手中睡裙的一角,沉黑的眸子中闪动着思索的神色。
他抬起头,在房间中寻找着什么——
既然玩家现在穿着的是不属于她的睡裙,那她自己的衣服又到哪里去了呢?
正在莫奕开始在房间中翻箱倒柜地寻找的时候,耳边突然远远地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被古宅内幽深而死寂的走廊削弱,穿过厚重而古老的墙壁传到耳边,听上去犹如撕碎遥远梦境的尖锐嘶鸣。
莫奕愣了愣,和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闻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便转身向外跑去。
——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
二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去,刚刚跑上楼梯之后就看到几个玩家围在一个大敞着门的房间门口,探头探脑地向房间内看去。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
莫奕放缓了步伐,慢慢地走到房门口,目光穿过站在身前的玩家,向房间内看去。
房间内豪华奢靡的装饰在眼下看起来仿佛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死气一般,屋子内阴冷的温度顺着敞开的门向外扩散,令人裸漏在外的皮肤都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房屋正中的那张大床上,凸起一个人形的轮廓。
莫奕分出心神,仔细地听着一旁发现尸体的新人断断续续的描述,在心中将事情发生的经过梳理了出来——
这个玩家并没有在刚才发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和其他玩家一起去围观,因为太过胆小,所以她在听到吵闹的声音之后,只是走到门口就犹豫着停下来了,只敢待在门板附近倾听着门外的声音,直到喧闹声散去才放下心来。
而就在这时,隔着门缝,她嗅到了血腥味,战战兢兢地推开门偷看的时候,发现对面的房间门开着,壮着胆子走近去看……发现房间中的人已经死了。
莫奕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实,这两间房间正好是门对门。
他不再集中精力听那个新人由于呜咽而不连贯的描述,而是分开人群走到床边,低头仔细观察着尸体。
着具尸体是男尸,和之前那具的死法基本相同,也同样穿着一条雪白的丝质睡裙,从睡裙中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皱皱巴巴一片焦黑,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貌,身下的床铺被鲜血浸染成浓黑的颜色,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莫奕伸手摸了摸床铺的表面——触感略显干硬,上面的一层鲜血很显然已经凝固。
有很大概率是和上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相同。
莫奕弯腰扯起睡裙的一角,在灯光下稍稍变换着角度——银白色的圆形暗纹若隐若现。
他放下手中的布料,然后转身快步走到房间的进门处,凝神看向那副挂在房间墙上的油画,只见上面画着狂风暴雨中的漆黑海洋,上面黑与暗蓝色在电闪雷鸣中狂暴地交汇舞动着,每一丝笔触都细腻而动感,几乎能够让观看着的人嗅到海洋上冰冷咸湿的潮气。
莫奕伸手摸了摸画布,然后看向自己的指腹,一丝黑色的湿痕沾上了自己的指尖。
他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又一阵人声的喧哗传入了耳中,莫奕扭头循声看去,只见另外一波玩家也找到了现场,蜂拥般地围拢了过来——而赵南和李望赫然在列。
莫奕眸色平静,目光冷淡地在来人的身上划过,然后面不改色地收回了目光。
而那些围观了之前事情经过的众人的反应,就远没有莫奕那么淡定了,赵南的目光在莫奕身上顿了顿,然后尴尬地迅速挪回了视线,而走在人群末尾的李望则面色苍白地捧着他仍旧红肿的手指,目光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莫奕,只是偶尔在看不到的角度隐晦地恶毒而嫌恶的一瞥。
闻宸站在莫奕的身旁,轮廓冷硬的眼眶被阴影覆盖,犹如一道沉默而存在感极强的影子一般,他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冷冷地眯起眼眸,整个人的气场变得危险而阴郁,仿佛是下一秒就能出鞘的利刃。
莫奕没有看他,只是伸手轻轻地按住了闻宸冰冷的手背。
温热而干燥的手心与冰冷的肌肤贴合,几乎能够感受到温暖掌心内纹路的起伏与触感。
闻宸微怔,紧紧地绷在颧骨上的皮肤与面部轮廓上的肌肉似乎瞬间柔和了下来,笼罩在身上的阴郁被冲淡,他垂下眼帘,又重新变回了那道沉默的影子。
但静静地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反手捉住了莫奕即将抽离的手,冰冷修长的手指插入莫奕的指缝,然后用力在手背上扣紧,掌心和掌心之间的空隙被填补的满满当当,每一丝纹路与肌肉的起伏都如同齿轮般严丝合缝地咬在一起。
莫奕挣了挣,没有挣开,索性随他去了。
反正现在连柜都出了,现在在众人面前再拉开距离也未免太迟了点。
——莫奕的面色坦然而沉静,破罐子破摔地想到。
赵南在和那个依旧哭哭啼啼的新人聊了两句之后,走到床边仔细地观察着床上的尸体,困惑地皱眉沉思着。
莫奕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张油画,动作毫不遮掩地用空余的那只手熟练地在画框后面摸索了一阵——熟悉的纸条落在了他的手心里,皱皱巴巴还落满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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