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频率,耳边是与闻宸胸口的衣料摩擦的声响。
这次应该是和上次在走廊中的情景差不多,莫奕倒是不是很担心管家看到他。
他奇怪的是另外一件事——画框和大门之间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阻拦物,在第一次被管家在侧厅堵住的经历让莫奕并不怀疑他的夜视能力,再加上自己刚才手电筒在管家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关上,在黑暗的房间内很显然是个非常显眼的目标,但是,刚才管家在门口问的是“谁在那里”,这说明管家虽然知道房间中有人,但是却并没有看到究竟是谁站在画框前方。
……这就非常奇怪了。
难道说是闻宸在刚才用了什么方法吗?
那为什么在这个方法奏效之后,还要用最早的拥抱那招来阻挡管家的搜寻呢?
莫奕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嘴唇下意识地抿起。
脚步声越过莫奕的身后,向着挂着那张画像的墙壁走去。
莫奕突然猛地想起——镜子已经碎掉了!那现在画框里面……?
他的心口突地一跳,缓缓地转过头颅,眼珠随着自己动作慢慢地向着眼角转动,耳边能够听到自己脊柱摩擦转动的咯咯声,在一片黑暗寂静的室内显得分外的清晰。
视线的边缘出现了管家瘦削漆黑犹如剪影般的身形,模糊的轮廓几乎与身边的黑暗融为一体,他站在画框前方,似乎在仰着头注视着这副被黑暗吞噬的图画,他的身形几乎把莫奕的视线完全堵住,在一片漆黑中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了。
莫奕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心口的跳动越发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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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在这时,管家的身形突然矮了下去,将他身前的画像露了出来,只见在那被金丝缠绕着的厚重画框内,粗糙的画布在黑暗中显得模糊而黯淡,干涸的颜料龟裂而褪色,在画布上留下深深的阴影,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穿着看不出颜色的长裙静静地站在画框内,用颜色黯淡的眼睛注视着画框外的人。
一切都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莫奕愣了愣,视线小幅度地在自己身边的地面上扫过——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什么玻璃的碎片与镜子的残渣,地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似乎已经在那里待了一个世纪之久的浮尘在黑暗中静静地停留着。
就像是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想一样。
下一秒,管家直起了身子,只听一声布帛破空的声音,画像上的模糊肖像被惨白的单子遮的严严实实。
原来刚才他是在弯腰捡起地上的布料。
只见管家缓缓地转动他那毫无感情的面容,将整个漆黑寂静的大厅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一圈,然后迈着他那稳定而均匀的步子,向着侧厅的门口走去。
只听不远处响起了大门打开的门轴吱呀声与轻轻关闭的细微碰撞声。
侧厅中重新被一片黑暗和寂静笼罩。
莫奕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向后撤了几步,退出了闻宸的怀中,他轻声说道:
“多谢了。”
闻宸无声地笑笑,抬起手指用冰冷的指腹轻轻的擦过他的脸颊,一点冰冷的触感在他由于紧张而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上蹭过,带来的鲜明触感似乎将将莫奕的记忆力唤醒。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用力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容。
并不疼。
之前玻璃碎片擦过脸颊的尖锐同感就如同镜子本身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的触感光滑而平整,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莫奕抬起另外一只攥紧的手,指节处泛着用力过度的惨白,他缓缓地将僵硬到近乎发麻的手指慢慢地展开。
随着他的动作,殷红的鲜血大股大股地从他的指缝间滑下,滴滴答答地滑落到黑暗当中,莫奕就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地继续自己的动作,僵硬的五指终于完全地张开,惨白与鲜红相交织的掌心内躺着半片尖锐的被鲜血染红的破碎镜片,锋利的边缘深深地陷入卷起的皮肉当中,鲜血顺着划开的纹路向下流淌着。
莫奕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刚才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刚才在那片玻璃碎片向自己袭来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在半空中将它接住了,然后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因为用力过度而几乎感受不到疼痛的存在。
——太好了,辛亏这片碎片被自己握住了,不然恐怕也会和其他散落出来的玻璃碎片一样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摊开在空中的手掌被闻宸轻轻地拖住了。
莫奕抬头看向他,意外地看到他眉头紧锁,紧抿的唇角无意识地向下,原本冷峻深刻的五官仿佛绷的更紧了,浅浅的灰色瞳孔中仿佛强行压抑着怒火。
闻宸什么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将那片镜子的碎片从他手掌中的伤口挑了出来。
正在出神的莫奕一个不留神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只见闻宸面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压抑,本来情绪就少的可怜的面容变得犹如雕塑一般地肃穆。
莫奕抬起另外一只空余的手轻轻地点了点闻宸的眉头,低声说道:“放心,我不疼。”
闻宸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更加轻柔地将玻璃的碎片挑出,然后抬眼看向他:
“……我不喜欢你受伤。”
他浅浅的灰色眼眸内氤氲着微薄的脆弱和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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