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猜想被证实了——管家绝对不是这个副本内的怪物。
他只不过是一个道具罢了。
一个量产的傀儡和牵线木偶。
莫奕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双眼,然后转身顺着那道窄窄的缝隙向外走去,身上的衣服在这过程中被弄皱,从肩膀到胳膊上都落满了灰尘,他简单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落灰,然后快步地向着杂物间的门外走去。
侧厅中的阴暗冰冷的气息将他鼻腔内残留的甜腻味道驱散干净,只剩下侧厅内犹如石室般沉寂的气味和温度。
他们二人熟练地顺着原路返回,现在侧厅中这看似复杂的地形已经无法难倒莫奕了,他们犹如在平坦的地面上似的在其中穿行着,很快就走到了侧厅中的空地上。
就在这时,莫奕的余光里似乎瞥到了什么——
他正准备向着门口走去的步伐微微一顿,转变了方向,向着那静静地挂在墙上的油画走去。
只见那本该覆盖在油画上的苍白布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到了地上,在地面上委顿堆积成一滩,而布料下的肖像则毫无遮挡地显露在空气当中。
肖像的面容轮廓模糊,上面的颜料干涸开裂。
而她的双眼却漆黑明亮,如有神采,长长的黑发在肩膀上铺陈开来,犹如瀑布。
莫奕面色微微紧绷,仰头无声地注视着那一人多高的肖像,缓缓地深吸一口气。
这意味着,有人填补上了黑色的颜料。
新的牺牲品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莫奕毫不迟疑地快步从侧厅内跑出,大厅内灯火通明,给巴洛克式的厚重家具和苍白的大理石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被宅子内特有的沉甸甸的死寂笼罩着,仿佛时光和空气都同时静止了。
安静的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莫奕有些疑惑地微微蹙起眉头,向着楼梯上方走去,纵横的走廊中也同样是一片寂静。
难道是尸体还没有被发现吗?
莫奕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向着其他玩家所住的房间走去,一间一间地向着尽头摸过去,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不少玩家都在宅子里游荡着搜寻着线索,所以每间房间的房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无论是血腥味还是那股熟悉的甜腻气息都毫无踪迹,只有古宅特有的沉郁味道在昏黑黯淡的窄小长廊中弥漫着。
死寂的走廊在眼前拉长,好像走不到尽头似的,但是没有找到哪间房间里有尸体。
莫奕停下步伐,眉头拧紧成浓黑的阴云,有些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自己手掌上缠着的绷带。
有些奇怪……
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已经知道有人死了,那么寻找尸体也就不是特别着急的事情了,倘若现在挨个房间地去敲门反而会显得非常怪异,而且不管怎样,明天早上就能知道到底死的是哪个玩家了,也不急于一时。
莫奕转身向走廊外走去,开始在宅子中寻找其他的线索。
直到十一点时钟声响起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而且在其他玩家陆陆续续地回到房间内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听到有人惊叫或是通报发现尸体的,莫奕压下自己心头升起的疑惑,只好和闻宸一起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内。
两人很快的洗漱之后,关上灯并排躺在床上,莫奕大睁着双眼凝视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身上柔软的天鹅绒被随着他呼吸的频率缓缓起伏,他感受到难以抑制的焦虑和不耐从白天刻意压制的情绪下探头探脑地伸了出来,在黑暗与寂静中嚣张肆意地伸展着触须,黑色的种子犹如野草似的疯狂探出头来。
莫奕不得不承认,虽然进入副本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但是他依旧没有太多突破性的发现,甚至连这个副本最基本的脉络都没有触摸到多少。
严格来收,明天就是这个周目的最后一天了,毕竟第三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被困在房间内动弹不得的状态,基本上没有什么自由活动的机会。
这个副本就像是缓慢加热的温水,而他们就像是在其中等待着死亡的青蛙。
它用和平的,没有多少激烈冲突的剧本仔细而小心地研磨着他们的耐心,用和总人数比起来并不算多夸张的死亡数量让玩家麻木,然后一点点地逼近他们的底线,用眼花缭乱的花样和目不暇接,或真或假的线索令身处其中的玩家而感到目眩神晕,无法找到被细细地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真实模样。
莫奕的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前方,仿佛想要用力看穿蒙在自己双眼上的黑暗一般,隐隐约约的酸涨感蔓延上来,令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眼皮下干燥的眼睛被生理性分泌的泪膜覆盖。
他开始梳理自己在整个副本找到的每一丝线索。
思考的越久,莫奕就感到越心惊——他在所有的玩家中已经是前行的最远的了,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感受到犹如手脚被绑缚住一般的举步维艰,过于松散零落的线索和被拉的过长的时间线使整个副本被蒙上一层难以看透的迷雾,这种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空落落的感觉令他不由得有一种被操控的错觉。
被操控……
这个隐约闪过脑海的想法令莫奕不由自主地心脏揪紧,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加快了奔涌,又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停滞下来,之前在自己脑海中细细梳理过数遍的线索此刻又再次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犹如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络一般地蒙住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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