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棺材的材质让莫奕心口一跳。
他回想起自己房间中画像和侧厅中肖像画的画框……
难道是用棺木做的?!
他沉下心继续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见那男人缓缓地抬起从刚才就一直垂子啊身侧的另外一只手,莫奕这才讶异的发现,他的那只瘦削到几乎皮包骨头的手里正紧紧地攥着一把玫瑰花,上面尖利的刺还没有被去掉,将他攥着花枝的手刺破,暗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地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棺木上。
男人缓缓地松开攥着玫瑰花枝的手指,将那束玫瑰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棺木前。
然后他转身离去——然而这次,他终于在挂在墙壁上的画像前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漆黑瘦削的身形静静地矗立在肖像前,挡住了莫奕的目光,莫奕只能越过他的肩膀看到画像中女子漆黑而温柔的眼眸,无声静默而凝视着黑暗中。
只见那个男人缓缓的倾身,将自己的手掌按在挂着油画的墙壁上,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唇压向画像,看上去仿佛在静静地亲吻画中人的嘴唇。
在做完这个仪式性的动作后,男人缓缓地直起身子,然后大步向着侧厅的大门走去。
门轴开合的声音在安静而空旷的大厅内响起,走廊外的光线在地面上一晃而过,紧接着,房间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沉寂和冷清。
莫奕等到完全听不到门外的脚步声时,才将自己捂住嘴的已然僵硬的手掌放下,无声而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缓缓地看向那在白布后面紧紧凝视着自己的眼球,在再次和它对视上的时候,心头又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跳,他定了定神,伸手扯住其上覆盖着的布料,然后将它用力地扯了下来——
眼前是另外一具棺木。
但是不同于其他的棺材,这具棺材并没有盖紧,棺材板掀起了一道颇宽的缝隙,而那双眼睛就正是从棺材里的缝隙向外窥视着。
莫奕将手指嵌入棺材板的缝隙中,然后用尽全身气力向上抬起,只听几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后,本就盖的不是很掩饰的盖板被整个掀起,“哐当”一声地砸落在地面上,将其下的景象露了出来——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姿势扭曲的人,他抬起一只手臂挡在自己的身前,仿佛下用力地向上顶着盖在身上的棺材盖板,青灰色的手指根根僵硬,僵硬的固定在半空中,似乎在尽力地扒着棺材的缝隙似的,而漆黑空洞的双眼则是挣扎着向着棺材的缝隙外看,似乎还在寻找着生的希望。
他是活着被关入棺材的。
根据尸体上的尸僵,他似乎才刚刚死去不久。
莫奕微微皱起眉头,静静地凝视着他,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尸体侧卧在棺材内的身形,在他轻微的触碰下,尸体仿佛失去了平衡,整个重新轰然倒回到了棺木内。
他不由地微微一愣,目光被尸体头颅上方吸引——
只见尸体的头骨上破碎开一个巨大的洞口,头皮消失,露出森森白骨和裂开的大洞,乳白色的脑浆和猩红的鲜血挂在伤口的边缘,其中有一根引管伸出头骨上裂开的大洞里,将头颅中的脑浆向外抽出,软管中似乎还残留着什么东西。
莫奕抬起手臂,伸手捏住了软管,然后用力地向外挤压着。
只见漆黑的液体缓缓地向外滴落了下来,散发着熟悉的甜腻的异香,而那滴落在地面上的液体在灯光下呈现出熟悉的质感,莫奕微微一愣,凑近观察——
没错,是颜料。
紧接着,似乎是遇到空气的缘故,那滴落在地面上的漆黑颜料逐渐地变色,成为了深暗肮脏的深灰色,那股甜腻的诡异香气似乎更加浓郁,就像是活物般地侵袭着人的感官。
莫奕愣怔了几秒,眸色渐深。
所以,尸体的脑浆是可以做成颜料的,但是在遇到空气不久之后颜料就会变色成为灰色,而那些诡异的香味正是从这些颜料内传来。如果再将之前得到的线索联系一下,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个副本就是为了在将摄入普通颜料的玩家的脑浆取出制成会散发香味的特殊颜料,然后再对那副被挂在侧厅中的肖像上色……?
那么眼前的这具尸体摄入的就应该是黑色颜料了……
莫奕这么想着,缓缓地向下看去——
眼前尸体的脸孔由于被对死亡的恐惧而变得僵硬而扭曲,但是他的五官却仍旧清晰可辨,莫奕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这样的面容。
管家。
死在这个棺材中的男人,是管家。
他的面容扭曲,空洞而漆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虚空,嘴巴大张似乎在无声地呐喊着,牙齿缝隙和舌苔上是沉沉的黑色,正是黑色颜料的残余。
莫奕在震惊过后,缓缓地眯起双眼,他想起来,当他打碎那个大理石制的管家时,看到他脑子里流淌出来的黑白红三色的液体是黑白红三色的颜料……而非是同色的漆黑。
那么有没有可能,单色是从尸体中提取的,而三色混杂……则会有其他不同的效果呢?
比如……操纵大理石像?
就像是操偶线对木偶一样,颜料就是操纵大理石像的工具。
莫奕缓缓地直起身子,眸色沉沉,目光仍旧锁在那躺在棺材中的管家的尸体,面色微凝。
这么说的话,整个宅子中的仆人应该都是死人了,并且很有可能是幕后主使的第一批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