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是在这个房间里,坐在这张桌子前拍摄的视频。
江元柔的面容清晰地印在屏幕上, 她看上去疲惫而憔悴, 眼底下有着深深的青黑,眼珠有些不自然地转动着,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似的, 瘦削的面容被深深的不安笼罩着,带着一种被追逐的惊慌失措。
她缓慢而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将面孔上深重的惊慌压下, 然后抬头凝视着镜头, 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能够找到这卷录像带,我,我必须……”
江元柔侧了侧脸颊, 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 然后继续说道:“……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把我所知道的留存下来, 这样即使我, 在死在接下来的副本的话,至少我所寻找到的东西不会跟着我的死亡而消失。”
江元柔的情绪随着叙述而变得逐渐稳定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个地方是我的曾祖父留下来的,他曾是为军方效力的科学家,这里是他负责兴建的军事科研基地,但是在尚未完工的时候上面出了问题,导致计划被废弃,但是因为他实在不想要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所以动用人脉手段将这个尚未建成的地方保留下来,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入口,从这里还可以继续向下,里面其实已经并没有什么了,但是如果你想要进入的话,打开门的方式我放到了桌子右下方的抽屉内。”
莫奕闻言,顺着江元柔的提示拉开了抽屉,只见里面果然躺着一张看上去颇有年代感的钥匙,下面压着一张折起的纸条。
他抬起头继续看向屏幕,但是江元柔的声音却突然变得艰涩起来,仿佛每个字都重逾千斤似的卡在喉咙里动弹不得,在喉管内摩擦出粗粝的噪声,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里,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减弱游戏,的控制……”
莫奕微微皱起眉头,专注地注视着不是非常稳定的屏幕内。
只见有殷红的鲜血从江元柔的口鼻内缓缓地流出,屏幕也似乎受到什么干扰似的开始跳动,画面微微扭曲,点点的光斑入侵到她面颊的区域,令她的五官变得模糊了起来,她嘶哑的声音透过机器显得有些失真:
“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我,没法说出来。”
莫奕的心脏在胸腔内微微揪紧,他屏息凝视着眼前分离出色块的屏幕,手指缓缓收紧。
江元柔的声音中参杂着兹拉兹拉的声响,断断续续地从不远处的屏幕内传来,干扰的杂音几乎使得莫奕无法捕捉到她的话音,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来一些只言片语:
“不要……关注……视频里……什么,而是……之外的……”
眼前的屏幕骤然黑了下去。
右上角的时间仍然在继续走着,但是屏幕内却仍旧是一片黑暗。
莫奕微微拧起眉头,想起刚才江元柔说的,这里能够减弱游戏对玩家的控制,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种减弱恐怕十分有限,即使是在这里,江元柔仍旧无法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完整说出,甚至有可能……仍然会受到惩罚。
眼前的屏幕再次亮起。
江元柔伸手随意地抹掉自己下巴处淌下的鲜血,憔悴的面色愈显青白,她那血色染红的手指微曲放在桌面上,指尖神经质地微微颤抖着,因为瘦而越发显得大的浅棕色双眸凝视着镜头,她抿了抿自己有些哆嗦的嘴唇,开口说道:“我之所以用如此复杂的方式让你找到这里来,一来是……你说我自私也罢,过度保护也罢——我不希望元白被扯入此事当中,二来是,如果我不用这种方法,根本无法将任何讯息传递出去——”
她紧紧地凝视着屏幕外的莫奕,艰难而缓慢说道:
“你要小心,不要说,不要想……”
江元柔的声音中再次被混入了杂音,但是莫奕仍旧辨别出她所说的话:
“——它无时无刻不在监视。”
江元柔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声嘶力竭的咳嗽声中夹杂着空气和气管摩擦的尖锐声响,几乎令人疑心她要将自己瘦小身体内的器官都咳出来,她瘦削的脊背佝偻着,好一会儿才再一次地直了起来。
她用大拇指抹掉自己唇角残留的血迹,面容平静,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我这次的副本提前开了。”
江元柔顿了顿,声音中带着难以形容的冷静和释然:
“就在我发现的……的那天,我的那张纸条上显示的日期发生了变化,我进入副本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多星期,所以我觉得在我离开现实世界之前是见不到你从副本中回来了,而且……我更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莫奕愣了愣,他记得,自己在上个副本经历的时间格外的冗长,足足有九天,即使是按照比例投射到现实世界也仍然算得上漫长,而在这段时间内,游戏又毫无预兆地将江元柔进入游戏的时间提前,是否是刻意防止二人见面交换信息呢……?倘若一切都是游戏主观刻意谋划的,那么——江元柔的确凶多吉少。
甚至是……必死无疑。
只听江元柔继续说道:
“……而且,你不需要为我的死亡而产生丝毫的负罪感,我并不是因帮你的忙而丧命,而是因为我无视了你的警告继续查了下去。”
她的面容仍旧镇定,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似乎接下来所说的话都在心底里排练了上百遍似的,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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