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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之前圣上的旨意,老夫没有告诉你。如今你成这样,也罢,且说日子也不早了,也就告诉你了。
    严九钦寻着声源,想睁眼地看去那人。但努力了许久也只是徒劳。他只能听着些声响,难辨其貌。
    你要成为驸马了。
    严九钦心中缓缓地听着,把内容听进去,但只是不知道思考为何物。话听进去,没有消化,在耳中兜转了一圈。
    昭阳公主将要嫁与你。
    严九钦默默地听着,昭阳二字不知是从前是否听过,只觉有些一二分耳熟。
    你且好好休息几日。今月初九将是你和公主的大喜之日。
    那人走了后,严九钦在床榻上伏着。看不见光,四周且一片安静,心间重复刚才那人的语调声色,不知娶之驸马之又是何物,思着想着,渐然间,复又沉睡过去。
    严九钦替越王挡下这一庭杖、接下这君王的杀鸡儆猴后,治元皇帝已是消去许多对越王的怀疑和忧心。
    太子虽远调在外,但还有越王这个嫡次子常伺伴在身侧,越王伯俞泣杖、彩衣娱亲,一家是之谓天伦之乐。
    李如锋心底清楚:严九钦正銮殿上是猜到皇上并无实足证据,是在侧敲旁击警示他们,于是才斗胆作声地替他越王挡下了这帝王盛怒。不由心生感激于严九钦。
    于是,几日里都去严府探望严九钦。
    每见严九钦,越王进入丞相府从不走正门,一向是走院里的侧门。敲开了门扉,自然有仆从来迎,见了他都知道他身份,也不需要领,越王早是轻车熟路地转过了曲径幽栏,来了严九钦的厢室。
    越王本还想扣一声门的,可念到自己与九钦这般熟亲亦无妨,便直然地推门而出,穿过了屏风,来到了卧居。
    只看见,一人侧卧在床榻上,身形瘦弱,外披着一宝色的轻裘,鬓发不曾乱。正合着眼,旁有一小厮正喂着他药。
    房间中的空气中隐着徐徐的安神静气的熏香,还有几丝沁人心脾、清冷的梅花香气。余光一扫,房内的花蓝色瓷器瓶上,正养着了几支刚剪下来的白梅。
    含苞的梅株正展着花瓣,净白得如同纤尘不染,三两枝头,白蕊独独,姿态孤高。犹如空谷之玉树琼枝。
    越王只觉这白梅安于室中安得好,梅影横斜,孤芳独秀。衬得白衣轻裘的严九钦是孤傲孑然,探波傲雪,剪雪裁冰。
    便走近了些许,直至走到了小厮身后,两人都没有发觉越王的到来。李如锋拍了一下厮仆的背,小厮转过头来看见了是越王,不由想作声,越王压住了他肩,叫他不要说话。
    手势一作,便要小厮把药碗给他。小厮便听从了把汤药递出去。
    瓷器的碗落在了掌心,感受着药汤的滚烫,碗沿四周都是温烫的,不由握得更稳实了,一手调着汤匙,呈了一勺,放于嘴边,细细地吹拂着。
    觉得凉了些许,便把汤匙送至严九钦的唇边。
    坐近在九钦的面前,越王只觉从前都未曾像现在这般正大光明、又放意肆志地观摩着严九钦。
    换作平日,越王不曾有过此心,因为九钦性太冷,貌极艳。睹他颜时,犹如是琼光乍现,不敢近视亵渎。
    不是严九钦不让人细观他脸,而是旁人不敢冒然侵`犯和唐突了他。与他亲近的人都犹知他心性几何、气节如何,空谷幽兰、高风峻节都不足以形容。他自己从未将此相貌视若珍宝,不以此引之为傲。旁人若是夸他好看一二,倒像是将他与女子并论相提似。
    李如锋又把瓷匙碰了一下于严九钦的嘴唇,只见严九钦仍然是阖着眼,嘴唇微微一张,将汤药含住,喉咙轻动,将其咽了下去。
    只见他眉头颦着,一旁的小厮连忙示意越王,越王才看见了药碗旁的托盘上,放着一碟糖藕片、糖莲子之类的蜜饯。
    便连忙取了一颗滚圆的冰糖莲子,两指夹住,喂到了严九钦的嘴角。
    严九钦张唇含住,细细地咽着。
    只见他嘴唇淡淡的色泽,犹如是菡萏上藕粉色。虽在病中,唇如激丹。皮肤腴白,像是一张细细描摹过的美人皮。眉长眼黑,眼尾微微垂落,添了一丝思无邪的稚气。
    但他眉目间,一股灿灿然犹如隰有荷华的艳丽。西子捧心,更是增了几分病态感,让人不禁想上前将他衣袍剥落。
    李如锋不禁有些许看痴。越看到后面,越觉得自己心性不纯,怎动了淫思邪念来。
    只好再次去勺添汤药,送至严九钦嘴边。
    质白坚硬、通体腻白的瓷匙,碰了碰严九钦那犹如朱丹之色的唇边,只见他微微张起嘴,越发珠玉色的色感,让得李如锋不由怔了一下手中的药匙。
    在严九钦脸上还没有浮出诧异之际,李如锋忙把药汁喂进了严九钦嘴中,见有一丝发黑的汤汁自他桂红色的唇角流下来,忙用自己的衣袖递上前,为严九钦细细地擦拭着。
    手指指腹不经意地像是擦过了严九钦的皮肤,李如锋只觉像是触电般一瞬,又觉方才扫过他下巴时,就像是在挲着一块冰凉的淬玉。
    李如锋不知怎地,望着他的肤质,想起一赋里的词,腮凝新荔。不禁挪眼去看严九钦,身着白衣宽袖,披一鸭绒缎裘,侧卧在了木榻之上,不减身上的隐约的仙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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