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宸看他一眼,许是心虚,卫宁罕见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很少会关注这些事。
呃,属下不敢。
骆宸没在意。五更的天蒙蒙亮。
他睡觉没人管,光帝得意这么个天骄,由得他去。他有定时晨醒的习惯,在宫里到五更末快到六更起,练武打拳也不耽搁,在外边就指不定,有时睡觉顾不上,能补回来的绝不马虎。
今天的状况明显有些超出预料,本想好好睡一觉,可惜五更就被吵醒了。
在皇宫可没人会不识相,他宿下后宫人都不敢扰他。皇帝来了也掂量着,往往自己默默退了去。
洛师可算是一个不识相的,不仅不识相,还是不识相里的奇葩。
一大清早起来,锅碗瓢盆恨不得打出一曲悠远绵长,就是不让人睡觉。
他家又在巷尾,周边有树荫缠着,声被磨了不少音贝,丧心病狂不到邻居家去。
可就苦了里边酣睡的人来。漫天魔音绕耳的曲调,避无可避!他们何其有幸一大早就欣赏混杂异域情调的宫商角徵羽。
其不伦不类让见惯了阳春白雪的诸位听客硬生生觉出点啊,还真是独特!的感慨。
也只有吃货阳忠臣会如临无境,一大早闻香而起,一股脑儿专心钻厨房。
这边的馒头可真香!哎,大人,你也起来了,要不要来一口,挺香的!
阳忠臣真心想推荐他家殿下吃一口软糯甜香的大白馒头。
你收收样子吧!卫宁一旁悄然提一句。那边阳忠臣嘴里嚼着,吞吞吐吐地回他:啊这馒头挺好吃的!哪像京里的,连个甜糕都吃没滋没味!噗咳咳咳
一拐子下去这阳忠臣噎得撑的慌,哎,你干嘛
卫宁赶紧地把这丢人现眼的拖了下去。
这边的伙食你们可能吃不惯。
怎么现在就急着赶人。道生大师所言可有些过虚。
洛凡心一噔,原来没有再做戏的必要。他没再纠结道生秃驴卖人数钱的行径,反而道:当初急着赶人的可不是我们,殿下,还是找别人吧。洛某一介布衣,何德何能,为人分忧。
这里百姓吃的糖不让上京,单就口感比进口的好上一档。还有昨天的小三节上各种胡器零吃,我多没看过,却认的一二。说着骆宸轻轻扫过一眼,在宫里其实这些玩意儿虽不常见,宫嫔们倒是喜欢。
皇宫里有的东西,不过胡人进贡来。宜镇不得允许私自通胡商,罪名可大可小。
那殿下是要将整个宜镇的人都砍了!还是抓我这始作俑者,以儆效尤
洛凡笑着说。
不给银粮,还不让自个挖,就没这理!
先生不想戴罪立功吗
呵!洛凡被乐笑了,我好!戴什么罪又要立什么功
洛凡有些发黑的木铲敲着更黑的铁锅,铿锵的金属声刺耳磨人。
洛凡仿佛异常费劲地撬起锅里的炒蛋,薄薄一层被剁得破破烂烂。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软烂的煎蛋是强力的胶层,洛凡鼓捣着噪声,有些发黄的衣袍袖口随他动作沾上黑渍。
那个,要不,我们进去劝劝!阳太医似乎也知道里边的不和谐。
你进去!主子让他一起走,这夫子未免不识抬举!
反正最后都得拉个人一起走,洛师认得路,干嘛不一起小三节过后门庭会开一阵,他们可以走官道混进赖和,要不就得等下次,要不再走私道,可谁都知道那根本行不通!
我觉得吧,人家一夫子当得好好的做的饭还那么好吃,不去就不去,又不是没别的人阳忠臣嘟嘟囔囔边吃边说,喷出点碎屑全贡献给卫宁胸前护衣上。
您老怎么这么拧得慌,真是越活越回去!卫宁十分嫌弃,撇了撇胸前的碎屑,好像没在意。跟这么个九分吃货半吊子大夫就讲不通。
先生骆宸插缝见针,噪音间隙的平静非常难得,他说:我来!
洛凡手上黑色的铲子任他拿走,空气里的尘埃在房顶漏下的初阳慢慢移动。
骆宸真的一下下炒起半生不熟品相完了的小小一摊,等到炉灶里没了火气,那团可以献给门前常青树的炒蛋奇迹地没有糊。
以洛凡五年炒蛋的资历,这蛋能吃就是了。
可以。
洛凡撩了筷子,微微翕动嘴唇。轻轻叹出一气,刚才说的可以好像企图说服自己。
中午,外边艳阳高照。
距离早饭才不过一两个时辰,又到做午饭的时候了。
不行,这些我都要带走,一个都不能落下!
气急败坏的声再次传来,不过一般洛凡不轻易这么干。
他平时打打酱油教教书,哪儿来那么多架可以吵
今天可不就是例外!他就知道自己和那劳什子佛啊道啊八字不合,小三节请来了庙烟,还买一送一给自个儿请尊麻烦来了!
夫子,这些东西可都带不走,到赖和那边也有的是
卫宁想也知道洛夫子头顶一片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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