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过倘若太上皇病逝,新皇会有一段时间无法恢复,如今朝野虽然相对平和,但也不乏会有人以佛道之法媚上作乱,如此,也好。
确有可能,陛下可是想迎太上皇回宫
这撒手没的风筝,打也打不过,他哪里迎得回来!新皇陛下不太开心,但他也明白要不他也赶紧大婚生个太子,好跑路
有那么一瞬,精明的小花师傅感觉到了自己第二个皇帝学生身上发出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然后他立刻拿出了一大堆公事,无比绊住新皇的心,至于太上皇真的开心就好,他真的为大宋付出所有的。
既是太上皇最后的心愿,他一定会替太上皇达成的。
君臣一席话的功夫,太上皇本人已经出了洛阳城。
一身轻松无赘事,谭昭最先想到的就是找个朋友喝酒聊聊天。皇宫的生活不好过,当一个勤勉算计天下的皇帝更不好过,他本就不是多喜欢受束缚的人,这两年简直比他开疆拓土当太祖还要难受,这猛地一下彻底放松,等找到这位朋友时,他已经坐在了汴京城街头的酒肆里。
汴京城如今已经从一朝国都变成了陪都,但少了皇运的镇压,这座城市却更加繁荣起来,漕运扩大了许多,连夜市都比从前热闹丰富许多。
老板,以酒还酒,行吗
老板本人从来八风不动的,但见到人听到声音的一刹那,他难得楞神在了原地,这人会不会太自来熟了一点不是说病重禅让皇位养身体去了
果然这些搞权谋的人,心脏。
狄飞惊迅速给人下了定论,脸上却倒挺开心的:什么酒
谭昭自怀里掏出一壶酒,巴掌大小的酒壶,天青色的瓷瓶,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时间还有些短,自家酿的菊花酒,要吗
换吧。
不过到狄老板收摊,谭昭也没喝上一滴酒,倒是吃上了老板亲手下的阳春面,还是那股普通的市井味道,但大概是换了个身份的原因,他就觉得这面有股返璞归真的味道。
老板,我无处可去了,又生了重病,能收留两天吗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天下之主还当得不错的
然而赖皮脸太上皇还是成功蹭进了六分半堂大堂主家的大宅子。不得不说,狄飞惊还是很会享受的人,宅子虽然不算最大,但处处透露着精巧。
我住哪儿
狄飞惊有些凉凉的眼神过来:您说,如果我现在挟持您要挟当今,会如何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果然高估了这位曾经的帝皇,只见人一脸的兴致盎然,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这个主意好哎,要不我们试试,六分半堂最近缺钱吗我吃亏一点,你六我四,怎么样
我有些后悔了。
晚了。
狄飞惊捏了捏手心,这才按捺下情绪,把人送去客房,如今才提着那壶酒,回了珍藏的私人酒窖。不知是出于哪种心理,他竟觉得这酒当真是算了,好赖都算是帝皇送的,搁在这儿也不为过吧。
谭昭这一住,就住了足足一月。当然,狄飞惊在第三日就出门办事去了,等夜雨凉透天,狄大堂主才裹着一身凉意回到府中。
此时,谭昭正在温一壶黄汤,手边是两碟下酒菜。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府中的气氛却不算沉闷,狄飞惊喜洁,这会儿换了身衣服,正坐在谭昭对面吃面,面依然是清汤小葱阳春面。
你这么爱吃阳春面,为什么不改名叫狄阳春
漕运,收入囊中了吧。
这天下武林,唯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为最,可两者却盘踞在小小的汴京城中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如今金风细雨楼迁往南京,便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都离开皇位了,还要操心这许多,不累吗
谭昭捏着酒杯,无所谓,顺手的事情:那狄大堂主与雷家非亲非故,又为何如此鞠躬尽瘁呢
狄飞惊放下筷子,碗底已经空了,他个自己倒了杯酒,热气向上蒸腾,就如同这天下大势一般,他轻轻一笑,忽然就微微抬了抬头,眼睛里竟带着难以阻挡的锐意:陛下是在离间我与总堂主吗
我儿子不在此处。
当初雷陨,其实是想你去洛阳的吧
狄飞惊的头又垂了下去,唇边的微笑却浮了起来:陛下果然料事如神。他依然倔强地没改称呼。
谭昭也就随他去了:既是如此,为何不来
去倒是不怕,就怕有去无回啊。
谭昭就明白对方的态度了,或许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大概想找个蹭吃蹭饭的地方而已,不过如今主人家回来了,他也该离开了。
这倒说得我有些危机感,今日酒别,如此,都在酒中,如何
狄飞惊举杯,清脆一碰:都在酒中。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有股春天雨水特有的润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特有的清新怡人感,谭昭走到廊檐下,忽而转头问了个问题:狄大堂主,你的颈椎真的比旁人少一小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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