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策眼光犀利,他这个人也疙瘩。
他前后翻了两遍相簿,嘴上没明着批评,心里嫌梁喜呈上来的样稿太俗。
梁社长的精神领会到位,赶做的也是旗袍,但颜色不对。
仙女是飘逸的,是清雅的,她怎么能穿那个色呢。
程策考虑再叁,决定去找张佑商量对策。
他舅可怜,活到今日就没轮到过几件好事。
人大汗淋漓,呼哧呼哧地跟着视频练胸肌,乍一听了这话,一身奔腾的热血瞬间逆流了。
“阿策,你们社团到底是个什么神秘组织,扔多少银子也听不见回声。”
“...... ”
“才缴过赞助费,怎么又要花钱了。你消停点,反正那演出服又不是给一个人做的,看着凑活就行了。”
“可我不喜欢红旗袍。”
张佑猛又急出一脑门的汗,他抓过毛巾擦脸。
“红的怎么了,你妈就最喜欢穿红的。我跟你讲,你年纪还小,没经验,其实这颜色最安全,什么年纪的姑娘穿都镇得住。”
“...... ”
“别瞪我。再瞪,我也没钱赞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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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策蔫了。
他闷闷地走回卧室,把门一锁,开始埋头做题。
苦干实干的他不吃宵夜,也不肯理张佑。夜半他饿昏了,就盘腿坐在地上吃饼干。
少爷板着脸咔擦咔擦咀嚼,他面僵心冷,仿佛下一秒就能灵魂出窍。
张佑心软,他最受不了孩子为了屁大的事折腾自己。
这夜,他费劲煮出来一锅喷香的乱炖,端着它叩响了房门。
“阿策,你赶紧开门看看锅里的东西。”
“我不看。”
“那你钱也不要了吗?”
“...... ”
正直壮年的张管事,白瞎了这脸和身段。
他被外甥下了降头,自愿自发地,把积攒多年的老婆本贡献出来,让孩子看到他的诚意和决心。
程策震惊地瞪着手机屏幕,对五舅的敛财技能佩服地五体投地。
他心情复杂而沉重,不知家里另外四个舅舅,是否也一样闷声大发财,在暗地里拼命搜刮他爹身上的油水。
“佑叔,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别急着谢,这笔钱不白给,算是养老金投资,你将来要加倍还我。”
程策紧绷的脸暖了一些。
说到这个加倍奉还,他就不由自主地惦记起爱云和想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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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压之下,张佑请上蹿下跳的外甥安心念书,后勤方面的要务由他来处理。
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他当年在爱情上吃过的大苦头,栽过的大跟头,今天都要化为动力和爱心,回馈社会。
程策说胸口沉甸甸,暖洋洋的,有自家人两肋插刀,他觉得和她处对象这事,已然八字有了一撇。
如此,在网上订购的包裹抵家后,两人热火朝天地拆出来满满一书房垃圾。
他们思来想去,将那块锃亮的白板,摆在了书房的落地窗前。
张佑弓背屈膝,抱着板疯狂写作,事无巨细地按照时间线,排出一个计划表。
在程策的提议下,行动和游艇一样,得有代号才顺风顺水。
晚餐前,他问张佑《九号行动》怎么样。
干脆,响亮,还好记。
他舅系着围裙在厨房备菜,听了以后满意地一歪头,大赞这名字听着就高级上档次,像从军情六处和摩萨德泄露出来的那种。
程策一怔,忽然停止了切葱的动作。
他默默举起手里的厨刀,往墙上一指,让张佑看到月历上用红笔圈着的数字。
厨房里安静了两秒,然后重又响起了有序的剁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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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世间所有的秘密行动一样,九号行动的作战会议,一般在夜半开幕。
每到午夜零点,这对穿同款睡衣的舅甥,便会蹲在白板前畅所欲言。
他俩一起投资,一起骚,已经携手跨入了以眼交流的境界。
比照甲方提供的照片和资料,叁脚猫绘师张佑趴在桌上依样画葫芦,凭空造了几套旗袍出来。
它们质地轻柔,色调保守,看起来却十分挠人。
程策望着张佑画的时装草图,欢喜地说每张都好看,尚家小姐穿哪一套都漂亮。
张佑耳朵一竖,他敏锐,顿时嗅出了阴谋诡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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