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着这年少的帝王出乎意料地好哄, 还以为任务不过如此,如今想来, 最难的地方是在这儿。
姚夏叹了一口气, 瞥一眼四仰八叉在榻上的刘彻, 目光在他的下半身流连片刻,眼神几乎都有些哀怨了。
刘彻握着竹简的手一顿, 飞快地瞄了瞄姚夏, 随即脸颊就有些红了, 轻咳一声,说道:等朕把这份奏章看完,你先去沐浴。
天冷,不想。姚夏收回视线,对着镜子细细地描起眉来。
刘彻应了一声,看了两卷竹简,又坐不住地说道:别描了,描得鬼怪似的,来给我捶捶背。
姚夏嘴角一勾,却并不理他,男人就是这样,嘴上说着别打扮了,就喜欢你素颜的样子,但打扮得漂亮一些,看得移不开眼的仍然是他们,真要相信了才是有鬼。
刘彻要看的奏章确实很多,虽然大事都是由丞相制定,太皇太后首肯,但总要从他这边走一遭过场,而且自从上次扩军的事情之后,他也收拢了一小部分的实权,如今每日盯着羽林卫操练,自觉给自己找了一份重要的活计干。
姚夏描完眉,又扑粉点唇,折腾了半天,刘彻那边的奏章也才批了一半下去,他不是做傀儡的料子,即便知道大部分的实权和自己无关,却还是把每一份奏章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不懂的地方也会记录下来,等隔日上朝时问个明白,姚夏走到他身边坐着,也跟他一起看。
先前她第一次看刘彻的奏章时,还被遮挡过,到现在刘彻已经很习惯了,说到底如今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反倒是一代代的太后握着权,他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比陈阿娇早死,但让她看看,明白些事理也不是坏事。
窦婴又上书求请扩充后宫,朕见他就烦得很,要不是祖母刘彻说着,撇了撇嘴。
姚夏眸子微弯,祖母也喜欢窦家的姑娘,可她更喜欢我啊,只要你这边不点头,他就是气哭也没法子是不是
刘彻想象了一下老成持重的窦丞相气哭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起来,笑完,却有些闷闷不乐起来,小声地说道:外臣之所以敢言后宫,是因为我们没有孩子,你什么时候给朕生个孩子
姚夏抿嘴,头微微地低了,刘彻感觉不对,连忙掰过她的肩膀,见她眼眶发红,连忙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哭啊,我们成婚才一年,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朕明天就把窦婴狠狠地骂上一顿!
姚夏小声地抽噎了一下,抱住了刘彻,她的身子发抖,颤得有些可怜,刘彻从未被一个女子这般依靠过,满心的保护欲几乎要溢出来,他轻轻地拍着姚夏的背,不住地安抚着,直到怀里的人哭够了,哭累了,他才缓了一口气。
其实那些朝臣有几个没有私心朕是妃嫔子出身,所以他们见你无子,就打着各种各样的主意,也想家里出个太子,几世的富贵谁都想贪,却摆出那副正气凛然的嘴脸,馆陶姑姑都比他们好得多,朕知道皇后的委屈,朕发誓,只有我们的孩子能继承大汉的江山,如果,如果我们没有孩子
刘彻咬牙说道:那就从藩王子中遴选太子,朕绝不会负你!
姚夏哭着摇了摇头,放开了刘彻,她的妆哭得晕染开去,像一只花花绿绿的鹦鹉,落在刘彻的眼中,却还带了几分可爱,她抽噎着说道:不要发这样的誓,如果我们真的没有孩子,你就去找别的女人生吧,我宁愿做薄皇后,也不想看着你后继无人。
刘彻感动得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跟着落下泪来,不,不会的,朕不会让你落到那样的地步,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姚夏哭着投入了刘彻的怀抱,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勾,她知道,刘彻说的是真心话,然而只是现下的真心话,君王多变,不是因为他们本性善变,而是因为他们会经历很多的事情,少年意气的时候说出的话,到了疑虑重重的晚年,也许就成了不二的罪证,正如现在的刘彻正在热恋,承诺给得轻易,而当他到了晚年甚至盛年,真的落到无子的时候,他想起的绝不是今日甜蜜的承诺,而是对罪魁祸首的怨恨。
姚夏无意去考验人心,尽快怀上孩子才是正理,陈阿娇的月信紊乱,她索性也不去算什么日期,每日只管缠着刘彻,刘彻正当年纪,丝毫不畏惧美色如虎狼,每天精神奕奕从甘泉宫出来,批奏章的效率都比从前高了。
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有见异思迁过,至少陈阿娇无论怎么示弱,都比不上那些天生柔弱动人的美姬,他喜欢陈阿娇的妩媚多变,解语风情,但更喜欢柔柔弱弱的佳人,每次看到都要多看几眼,有一次在平阳姐姐府上隔间里,腰带都解了,然而一见美人羞羞答答宽衣解带的样子,脑海中就挥之不去陈阿娇双眸含泪的样子,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回宫的马车上了。
刘彻不大愿意承认他是真的爱上了陈阿娇,只能找理由说服自己,譬如这个美人长相并不如陈阿娇好看,比她好看的美人腰肢没有她细,比她腰肢细的没有她胸鼓,比她胸鼓的没有她腿长,比她腿长的没有她美貌,说起来他已经有了天底下最美的女人,还要费那个拈花惹草的事做什么
如此他便说服了自己,愈发心安理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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