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之中,罂粟轻晃手中的高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倒映出她娇艳的容颜,轻盈的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光洁的脖颈在灯影下若隐若现。
旗袍的下摆是开叉的,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小腿,引人遐思。
她微微勾唇,漫不经心地往舞厅的方向望了一眼,好像是没有找到想要见的人,罂粟眉尖轻蹙,刚想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
陆小姐,罂粟回头,见秦二爷正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舞女朝自己走来,大概是喝得多了,他的脚步有些许凌乱,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扶着,怕是连走路都不会了。
罂粟遥遥向秦二爷抬了下酒杯,嘴角噙笑:秦二爷有事
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罂粟朝秦二爷身侧的舞女支了支下巴,示意对方离开。
秦家是南城有名的盐商之家,只可惜大儿子战死沙场,二儿子又是个不中用的,整天流连花丛,荒淫无度。
听说秦大少头七那天,秦家还是在某个妓.院找到的二少爷。秦老爷子打骂多次无果,后来索性放弃了,任由他自生自灭。
秦二爷揽着罂粟的腰肢就要坐下,被罂粟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稍稍挪开了一点,眸光潋滟地注视着秦二爷:二爷好几天没来大世界玩了,是在忙什么吗
离得近了,罂粟几乎可以闻到男人身上的酒味,夹杂着女人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她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帮秦二爷斟满了一杯洋酒,递到他嘴边,声音娇软:上次二爷还说要来看我,敢情都是哄我开心的
女人娇软的身子靠在男人胸膛处,秦二爷情不自禁喟叹了一声,大手在罂粟腿上捏了一把,目露猥琐:我哪敢骗你还不是我们家那老不死的
秦二爷打了个饱嗝,悠悠地抬起手臂,搭在卡座上。他仰着头,示意罂粟帮他点烟,须臾才又继续开口:说什么北城那边来了重要人物,非得让我去招待。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遮掩住罂粟眼底的精明。秦二爷刮了下罂粟的鼻尖,一脸的放荡不羁:那些个大老粗,哪有美人好看。
他的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欲望,恨不得马上就拉着罂粟上去办事。大世界虽然是花月场所,可是也有他的规定,除非舞女规定,否则客人是不能强迫舞女做任何事的。
如果是别的地方,秦二爷还敢仗势欺人,可是大世界背后的人是乔安州,秦二爷再怎么胡作非为也不会蠢到在老虎脸上拔须太岁头上动土。
油腻的大手从卡座上下滑,刚要触到罂粟肩膀的时候,就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陆曼,妈妈在二楼等你。
罂粟在大世界的化名是陆曼,为了不引人注意,乔安州甚至帮她捏造了一个假的身份。
她朝楼梯口的人微一颔首,在秦二爷不舍的目光中,踩着细高跟走上二楼。
一进门,罂粟眼底的风尘与戏谑立刻消散,井然有序地站在门边,毕恭毕敬地朝窗边的男人打招呼:三爷,你找我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罂粟就再也没叫过乔安州乔哥哥了,而是随着其他人叫三爷。
男人身影颀长,温文儒雅。可是罂粟却知道,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是大大小小狰狞的伤口。
你来了。乔安州背着手,稍稍侧身,上下打量了罂粟一眼,金丝眼镜后面的眸子冷冽异常。
寻常的时候,乔安州都不喜欢穿军装,文人最爱的长袍也是乔安州所喜好的,好像这样就可以少一点戾气和杀戮。
窗外的积雪还未消融,金色的光线如同上好的绸缎,在男人身后铺展开。
罂粟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嘴角不经意上扬,是她难得一见的柔情。她点了下头,眸光柔和,突然又想起什么,两弯细细的柳叶眉微蹙:秦家的人最近和北城那边有接触,我
话音未落,乔安州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北城的事,你不要掺和。
三爷,我罂粟着急。
嗯三爷抬眸看她,黑色的眸子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他向来不喜欢罂粟干涉北城的事,这也是他刚刚将人叫上来的原因。
北城是乔安州这辈子难以忘怀的痛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无形之中乔安州很反感罂粟触及北城的事。
指尖亮起了一点猩红,淡淡的烟圈在空中环绕,乔安州斜睨了罂粟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明天水乡有一批货,你去帮我盯着。
水乡是北城的一个小渡口,也是乔安州来往运送木仓的地方。只是往常这种小事,他是绝不会吩咐罂粟过去的。
如今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支开她的借口而已。
一直到乔安州离开,罂粟还站在窗口眺望。淡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外面陆陆续续又下起了小雪,有几片甚至融化在她掌中,淌成一抔清水。
小姐,从小伺候罂粟的英子站在她身后,踮着脚顺着罂粟的视线往外一瞥,少爷走了吗
她是自小待在罂粟身边的,对罂粟和乔安州的关系一清二楚。
嗯。罂粟没有回头,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头,可她还是定定地站在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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