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浅蓝色的碎绸布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往下落在季凌周身,跟人造景观似的,煞是好看。
兰多坐起身来,往软塌扶手上一靠,慵懒矜傲的看着他,缓缓开口:阿四,你姓什么
卓。
哦。卓四真是一个没诚意的名字。
我一个当护卫的,有个名字就不错了。
本王觉得不好,这名字太随意,配不上你的天人之姿。卓也不是你的本姓吧,不如一道改了,本王为你赐名,以后就跟着本王。
天人之姿季凌嘴角抽抽,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满脑子都是这个词。他突然觉得盛勋那样还是不错的,虽然腻歪,至少还算尊重,这个一上来就抓人捆人,还非要给他改名字,可怕!
不愿意兰多语气有点冷,季凌刚想这人又想干啥,他突然好像又转了心意一样,笑了一下,说,不愿意就算了,也不是大事,你爱叫卓四就叫卓四。
不过,逃跑可是不行的哦。你要是听话,过几日本王宴请晋州来使,会详细聆听他们的来意。要是不听话,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南楚和晋州也没打起来,但是一个连国号都没有的地方诸侯,本王不见也没什么,驱逐出境就是了。
好。看那人没有再欺上前来,季凌放松了一些,形势比人强,与其被捆起来,他还是愿意像现在这样能站着说话。
来人,给他安排个院子住下,好生伺候。交待了一句,兰多站起身来出了前厅,他得回房睡了,这身体还是不行,动这几下手就累。想到书里宇文周病死的结局,感觉着身上的冰寒之气,兰多决定明天去别庄泡个温泉。
他回房间安稳睡了,这天晚上睡不着的却有不少人。王府里打头就是那位紫竹院的锦公子,作为摄政王宇文周曾经的娈宠,在宇文周被兰多控制以后就没再被待见过。今天有人从他这里取了新衣裳给别人穿,晚上听说穿他衣服的那人还被赐了院子,住进了跟主院最近的凤翎轩。山珍海味流水一样送进凤翎轩,说是给这位四公子补养身体。他气得摔了一屋子东西,要不是被侍女拉住,现在就提刀去杀人。
王府外睡不着的更多。摄政王告假,五天没有上朝,本来还欢欣鼓舞觉得自己打了胜仗的反摄政王党发现不对了。摄政王不在,奏折没人批,皇帝上朝也是个摆设,整个朝廷都半瘫痪了。
南楚小皇帝这时候就在寝宫里问:皇叔为什么还不来看朕,朕想皇叔了。
他的贴身小太监想到摄政王府传来的话,耐心的哄着说:王爷身体素来不好,这您是知道的,奴才听外头传,本来也没有多严重的,毕竟冬天都过去了,结果前几天有人暗杀王爷,王爷的马惊了,奔了几条街。您送王爷的那两匹神驹,踏雪和追风,王爷喜爱非常,但是那天怕冲撞伤了百姓,也只得杀了。王爷受了惊又伤心爱马死了,这才发作得特别厉害。
小皇帝本来都躺好在龙床上了,一听这话惊坐而起,忙问:之前你怎么不说有人暗杀皇叔为什么不告诉朕。
不是真正机灵又忠诚的人宇文周不会安排到皇帝身边去,小太监闻言立刻跪下,整个人跪伏在地,说:王爷怕您跟着担心,之前就吩咐奴才不要跟您说,说他过几日便好了。可王爷这一病都五六天了,陛下您又这般担忧,奴才这才自作主张告诉您请陛下恕罪。
小皇帝沉默了一小会,说:错不在你。你起来吧。
想了想,小皇帝又说:是朕太小了,什么事都要皇叔为朕想,朕却没能为皇叔做什么。你去传朕旨意,把明镜司执事叫来,朕要让他去查这个案子,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谋杀朕的皇叔。
稚气未脱奶声奶气,小皇帝不过六七岁,记住的官职都没几个,这时候却做出一副正经样子,看起来威仪没多少,反而很可爱。小太监心想,王爷疼爱皇上还是有用的,皇上年纪虽小但也开始知事了,这些日子王爷不上朝,皇上也没有被那些居心叵测的朝臣哄了去。
与外面传言不同,南楚摄政王并不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臣,相反,他是一位尽心抚养侄儿的叔叔。兄长早逝,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他又生性好男色,对女人全无兴趣,所以才不想当什么皇帝,反正就算现在当了以后也要传给唯一的侄儿。
兰多更是没兴趣当什么皇帝,当年他对什么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身份也弃若敝履,这一点跟宇文周倒是不谋而合。不过宇文周除了养娈宠,第二个爱好就是教皇帝侄子,这两个爱好兰多都嗤之以鼻。他来了以后,对皇帝的教导方式就变了,什么循循善诱耐心疼宠都没了,简单粗暴,当皇帝要学啥就教啥。什么说了你不明白那就饿着,想明白了再吃饭。
明明是瞎教,小皇帝却更崇拜他了,对他更加亲近,也是让他不甚烦扰。
平常不到亥时就要入睡的小皇帝夜召明镜司执事,君臣关起殿门谈到子时才散,小太监劝得嘴皮子都干了,终于把逼着崔执事现场办公破案的小皇帝劝住了。宫里这一场官司第二天就传遍了朝堂,鉴于摄政王不在带来的一堆烂摊子,竟没有人拒绝,大理寺卿甚至站出来说:臣请参与此案,和崔执事协同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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