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风景很适合野餐,但切茜娅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有跟她野餐的安排。
他们在树荫下铺了野餐布,她不想坏了索斯亚的兴致,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尤其是在他莫名其妙地紧紧盯着她的情况下。
她不想坏了索斯亚的兴致,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尤其是在他莫名其妙地紧紧盯着她的情况下。
她不敢说话,开了盒酸奶,低着头咬吸管。
索斯亚把她央求他的画面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察觉到她举动背后隐藏的危险。他把她拉到怀里,烦躁地咬破她嘴唇,“求只能求我,跪也只能跪我。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他不能让她习惯用这种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切茜娅下意识地点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忍了两秒,没能忍住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对谁都是这样的?”
除了他谁还能这么对待她。如果她姐姐还在她身边,一定会手撕了他。
“没有。”他亲了下她眼睛,“只是提醒你一下。”
他语气平静,但威胁意味十足。
切茜娅偏过头,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
“我是说——”他试图温和地解释,他不想看到她去求别人,也不想她能够被他人威胁,他可以满足她的所需。她可以求他,只可以求他。只有他,只有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
“小猫是我的,也只能臣服于我。”
他好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他顿了顿,索性更狠了点:“敢沾染上别人的气息,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求死不得。无论精神或肉体——除非我允许,否则你不会得到任何意义上的拯救或解脱。”
“索斯亚……”切茜娅瞳孔微缩,她知道他做得到。她姿态低下地拉了拉他衣角,“你别生气,我不会——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真的,我不敢……我不想你生气。”
“没生气。”他缓和了下语气,咬着她耳朵哄她,“乖乖的,不怕?”
她哽咽着点头。
他满意了,倒了一杯酒递到她嘴边。
索斯亚露出相当迷人的微笑,闲聊一样随口说道:“小猫太心软了。”
但他并不反感。
“如果你不在,我会动手的。”她乖巧地咽下去酒水。
“这种事没有必要亲自动手,我只是试一下小猫的道德底线。”比他预估的要低,这算得上一件好事。某种程度上,他的猫超出他的想象。
善良而不愚昧,傲慢却依然清醒。她对她的诱惑力毫不自知,这正是她最诱惑人的地方。
拿人命来试?切茜娅欲言又止。
他似笑非笑,声音里夹杂了某种诱导性的意味,“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怎么样?”
切茜娅一愣。
“很……很糟糕……”
她忍不住蹙起眉,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她感到不安和无助,又隐隐有一点很难形容的快感。
她并不喜欢杀人,她确信这点。
但是,如果她能够借助他的力量呢?偷偷地、不为人知地……他愿意替她动手,只要她乖乖地,他不会认为她在利用他,刚刚就已经证明了不是吗?她完全无法反抗他,她很害怕他,她那么软弱那么无辜那么可怜,怎么可能利用得了他?
她不会沾上任何血腥,她可以干干净净地回到光明又正常的世界。至于索斯亚?谁管他呢,他适合至死都待在黑暗里。
他有发现她对他的影响力吗?
“所有生活在黑暗里的人,都是自己来做审判者和执法者,这里没有秩序。”索斯亚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冰凉而幽然。
是的,没有秩序——但她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更适合……
如果她能够让他成为她手中的利刃,她为何不能代替执法者执法、审判者审判?
她难道认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比她更卑劣?她难道认为卑劣之人的生命毫无价值、尽可夺取?
隐秘幽暗的深渊悄悄睁开了眼睛。
她深呼吸一口气,尽力抑制住这种令她坐立不安的感觉在她血液中流窜。
“但是比自己是鱼肉的感觉要好。”这是真的。
她努力把话题拉回来。
“嗯,这样就好。”索斯亚盘腿坐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偏头笑了笑,另一手撩了撩她头发,“小猫不想做的事就不用去做,应付不来随时找我。只有我,知道么?”
听起来他不介意、甚至很愿意替她做事。切茜娅心颤了一颤,他好像在引诱她。像恶魔蛊惑人类订立看似美好的契约——她可以为恶而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她乖乖取悦他。
他以前说过什么?取悦得了他,想要什么都给她。
但他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吗?他知道她在尝试影响、乃至掌控他吗?以一种完全服从的姿态。有何不可?她是他的,她对他完全无害,他警惕谁都不会警惕她。
而且,他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什么是“随时找他”?他们不会一直在一起吗?她记得他的确说过会给她自由。但是,他不会真的放开她吧?
索斯亚又倒了一杯酒,郁金香杯杯口贴着她嘴唇,红色的酒液在阳光下像果酱一样晶莹,他漆黑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她。
她顺着他动作张开嘴。
酒水味道很淡,有点发苦,到胃里很烧。
第叁杯。
酒是苦艾酒,她转动眼珠看了眼酒瓶,酒精含量好像有些高。她不确定,数字好像在飘。
她不想离开他。
“好撑了。”切茜娅拧着眉,努力鼓起肚皮拽过来他的手让他摸。
第四杯。
她觉得自己很是轻盈,感觉一踮脚就可以飞向天空。
她很喜欢他。
“索斯亚,不要了嘛。”她跪坐在她身前,抱住他腰蹭了蹭。
酒精催动着她意识深层的东西,切茜娅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中警铃拉了一下,又被浓郁酒香淹没似的消声。
希望是她神经太敏感,她只是不经意间喝醉,而非醉在他预谋之中。
她从他怀里抬头看他,眼睛有些迷蒙。他戳了下她醉红双颊,她对上他眼睛,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可能本意是想讨好他,但是她现在整个人都懵懵地,笑起来看上去有几分傻气。
索斯亚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
切茜娅把脑袋埋在他胸前,用力嗅了嗅他身上干净的草木香。
她怎么感觉她岌岌可危。
还灌她酒,他怎么能这么坏。
他非常了解她,他知道如何能掌控她,他能够轻易操控她的恐惧和希望,她不敢想象他深入她深入到了什么地步。而现在——他想得到什么?或是知道什么?切茜娅一直很介意他从何笃定的她喜欢他。如果他得不到他想要的,她会被怎么样?她指尖微微颤抖。她对他太容易掉以轻心了,但她又怎么敢戒备他?
索斯亚从她口中汲取酒液,酒香和她身上清浅的紫罗兰香混合出令人神经兴奋的浓烈气味。
他从他们的相识说起,在海格里斯那幽暗的地下,没有人知道奥兰·斯坎丁还有个养女。
这个她知道。
“我是离家出走了!”她舌头有点发麻。
她是伊娜·斯坎丁。
不对,他是索斯亚。
“嗯……”她想了想,“是家里人让我说我是离家出走的!其实我是来……秘密行动!”她伸出食指在他唇间比划了下,“你不要告诉别人。”
完美的应对。
她沾沾自喜。
他抓住她手腕亲了亲她食指,“小猫,没人相信你是离家出走的。”
她发懵,“都不信吗?”
“你猜。”
切茜娅垂头丧气。
“你知道,当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你。因为这个身份破绽太大了,我们都以为你是哪个组织派出来吸引视线的弃子。”
这个她也知道!
“是因为——”她话音戛然而止。
星辰悄悄跟她透露说他们原本的计划里她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应该是在花宴上,在此之前奥兰会把他有一个养女的消息放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费罗会让她去海格里斯酒店,他们以为费罗和她私下有什么计划。当然费罗那边的说法是计划中她首次现身就应该在海格里斯酒店,当天有关伊娜·斯坎丁的消息就会传开,但是白胡子他们那边出了差错导致伊娜·斯坎丁的消息延迟了几天。
她谁都不敢全信。
“我不知道!”她理不直气也壮。
“可爱。”索斯亚捏住她气鼓鼓的脸颊。
“我不可爱!”她瞪他,像她姐姐那样很有个性的人才算得上可爱。
她好晕,不对,应该是天在旋地在转。
他说当初就是因为她太可爱了所以他才会放过她。
切茜娅摸摸自己的脸,哦,她懂了,他的意思她能平安全靠她的脸。
荒谬!
她是有脑子的!有脑子的!
切茜娅趴到他身上,嗅着清新的空气和酒香,以及他身上干净的气息,她觉得她醉了。
索斯亚抚弄了会儿她的头发,等她快要睡过去时又轻声问:“小猫想要斯坎丁家族吗?”
“啊?”切茜娅万分艰难地转动脑子。
他想利用她得到斯坎丁家族?
“你想要啊……我能帮你做什么?”切茜娅自认为想通了关键,二话不说立刻投诚。
“这么轻易背叛你的养父?”
什么养父?她呆了呆。
切茜娅用力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都能听见自己脑袋里的水声——脑浆声?她好晕。
她呐呐道:“他想卖了我……”
“如果我也想卖了你呢。”
“你……”切茜娅茫然地看着他,“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你是开玩笑的。”她言之凿凿。
“我能帮你的。”
如费罗所言,斯坎丁家族会和白胡子他们合作是因为被白胡子抓到了什么把柄,如果她能找到那个把柄——
“你能做什么?”他拍了拍她脑袋,明显很小看她的口吻。
哦,她能做的说出来吓死他。
她还跟SIA有层关系呢。
她哼了声。
不对不对,那个她不是“她”。
切茜娅捂住额头。
索斯亚不由觉得好笑,“小猫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她立刻期待地看向他,“你保护我。”
紫罗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没有回应,又把话题转回来,“你在你养父那里并不开心?”
怎么说卖就卖一点犹豫都没有。
切茜娅连连点头。
不要再说这些事了啊。
“睡觉!”她勾着他肩膀吻他。
索斯亚拍了拍她臀部,“现在不许睡。”
“噢。”可是她很困。
他注意着她的表情,语气自然地问:“那你那个姐姐呢?”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切茜娅克制不住地心惊肉跳。
“什、什么姐姐?”
索斯亚想了想,“以前照顾你的仆人?”
哦她还说过小时候她睡不着,她那个所谓的姐姐还陪她一起睡给她讲童话故事。
小时候的小猫。
小奶猫。
他抿了抿唇,有点不悦。
他也会陪她睡觉,给她讲故事。
要什么姐姐。
有给他抱着舒服吗?
我重要还是你那个姐姐重要——这句话在索斯亚舌尖打了个转又咽回去。
他怎么能这么幼稚。
可能他喝的酒也有点多。
“她……她不见了。”切茜娅眼神放空,声音干涩,“她对我很好很好的。”
“还想找到她吗?”索斯亚挑起她下巴。
她眼巴巴地点头。
“要我帮忙吗?”
索斯亚有了个好主意。
她会像厌恶弥叶那样厌恶她喊作姐姐的人,干脆让她亲手杀了她姐姐,等什么时候他玩腻了她再告诉她真相。
他心情愉悦。
她愣了愣,小心地问:“可以吗?”
切茜娅按捺不住,抓着他的手雀跃道:“我跟你说!她长得……她很高的!她现在……她……她……她应该不在澳洲了……”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灵魂仿佛在被两股力量拉扯,一方堆砌城墙,一方偏要推倒。她为什么不能对他全盘托出呢?切茜娅本能地发抖。
他绝非善类。
她打了个酒嗝,模糊不清地描述了一下莫丽娅的长相,“……因为小时候只有她对我好,我……我父亲不怎么来看我的。大家都认为我……都喜欢完美的小孩子,只有她不介意我不完美。”
他怎么会关注一个“照顾她的仆人”?切茜娅头疼欲裂。
“是这样吗?”索斯亚把她抱到腿上,低头亲了会儿她。他是不是对她太严苛了?毕竟她以前又没有他。
“嗯嗯!”切茜娅紧紧抱住他,“好喜欢你的。”
她宁愿他来追究这个问题。
“索斯亚索斯亚索斯亚索斯亚……”她碎碎念,又忍不住抱怨,“你对我好坏的。”
“很坏吗?”他倍感不悦,“那你怎么还不逃?”
“我不想逃……不要。”她呜呜咽咽,“我想要你的。”
“可我不是对你很坏么?”
“也、也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坏的……”吧?
她万分纠结地揪自己食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