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快离开,东厂不会放过你的。
她打开门,缓慢地转了身,背朝着他,声音低低的,很快被吹散在月光淡薄的庭院。
是了,如今,自己还是下不去杀招。
不管怎样,似乎都不应该为了完成任务,而杀害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她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也曾为了任务而绞尽脑汁,却从没有从肉体上伤害过谁。
她心里再三挣扎之后,终是决定,不能用沾满鲜血和生命的杀戮,当交换哥哥消息的条件。
除了当杀人的刽子手,总还有其他法子的。
然而残酷的是,身为东厂督主的季凉羽并不理解。
翌日,别苑。
绝色督主已经得知秦铭逃走的消息,他眯了眯眼,冷冷看着褐衣少年,嘴角含笑:林华,你对人善良,可他们未必待你如此。这个世道,本就是这样。你说,你傻不傻
我只是不愿强迫自己做杀人嗜血之事。
没有人在东厂如此辩驳过。
一旁的疾风终是忍不住,挥剑相向:林华你这个废物,既然不能为东厂所用,那就去死好了!说罢,跃身向苏芷刺来。
绝色督主兀自笑的优雅,悠悠抚摸着怀中的猫儿。
危机之间,苏芷身形一晃,闪躲至一边。
疾风招招直逼要害,她左右躲避着,担心反弹术会害死对方。
但疾风见她频频闪躲,眼眸里已是满满的不耐烦:你以为你躲得过我所有招式找死!
银光一闪,剑锋狠狠划过她的脚踝。
可下一秒,她的伤口竟然迅速愈合,而疾风软绵绵倒地,他的脚踝处鲜血喷涌,面目扭曲,显然十分痛苦。
面对如此怪异的现象,一旁的侍卫脸色皆变。
这个时候,绝色督主抚摸猫儿的动作滞余了一瞬,连带着眸光也停在苏芷的身上片刻。
他挑眉,放开了怀中的猫儿,眼神变得饶有兴致:倒是个罕见之人。
杀了可惜,不如,先幽禁起来吧。
一阵笑声从他的鼻腔散出,好听,悦耳,却让人不寒而栗。
苏芷下意识转了身,逃往别苑的另一方深林。
季凉羽微微一笑,悠悠然腾身而起,长袖一挥,周遭的树木纷纷砸落在她的两旁。
苏芷步履不停,急速奔跑着,向着密林深处逃去,树木的阴影笼罩着她。
眼看她已经被逼到了隐藏着地牢的巨石附近,季凉羽唇角一弯,待到他手再度一挥,强大的气流涌来,那百年的大树已连根而起。
哗
将苏芷面前的道路严严实实地堵住,在这之后,周遭没了树木的遮掩,清晨的光晕,也终于打落在她的身上。
她慌张停住脚,粗粗喘着气。
急促的喘息声,无章的心跳声,窒息又无力逃脱的恐惧感,拉扯着她的神经。
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地牢的边缘。
这诡异的场面,令她心脏紧张得快要爆炸这个东厂督主的武功,真的是深不可测。放眼整个江湖,恐怕就连武林盟主的师父,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警觉地提起十二分精神,决定和季凉羽拼力一战。
苏芷为了自保,拔剑而出,可她的佩剑只是被他轻轻一扫,便断掉,落在了地面。
而他的手,瞬间擒住了她的脖颈,没有发力使她窒息,而是犹如逗弄玩物一般,晃晃悠悠高举着她。
他的武功造诣极高,她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苏芷闭上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等待着判决。
下一秒,身后响起巨石转动的声响,她来不及看清楚,脖颈间的力道一松,便失去平衡,直直落入无限的黑暗之中。
*
地牢中万籁俱寂,除了上空偶尔的风声,没有任何声响。
那之后,苏芷在静谧的密牢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年,两年,或者仅仅十天
对于她来说,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鸟雀,在这昏暗的幽静环境下,时间异常缓慢难熬。
细碎的光,极少落入地牢内。
因为苔藓植物的叶片很小,光合作用不强,而且对水的储存并不好,适合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在黑暗中,她的肌肤因为幽禁,整日见不到光,而变得更加白皙。
听觉也异常灵敏,偶尔外面下雨,随风进入密牢的雨滴声,清晰可闻。
只不过,饭食并不是每日都会按时送来,偶尔仆人想起,才会打开闭合的机关巨石,自上而下扔下一些馊了的馒头。
苏芷食不果腹,很多时候,肠胃被饿得阵阵疼痛。为了生存,她注意力放在密牢墙壁上的苔藓植物。
她近来都会胸闷气短,仿佛得了什么病一样,看着自己纤瘦的胳膊,感受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心里绝望渐生。
有一日,忽然间,上方石门转动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难道是地牢的门被打开了吗
苏芷惊喜地抬头。
她的眼睛因为长期处于昏暗,此刻猛然见光,什么都看不清。就只看见刺眼的光亮,而后眼睛传来刺痛感,下意识地她闭眼抬手,遮住光线。
去死吧!季凉羽,去死吧!
灌入耳中的话,十分清晰。
苏芷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那是疾风的。
地牢的巨石旁,疾风站在那里,嘴角带着胜利的笑,笑得阴险,而又骄傲:等太后知晓了,是我将你囚禁在地牢之中,一定会将东厂督主的位子,授予我的。哈哈哈。
季凉羽体内的药物已经发挥作用,他身子虚软,用不上力道。
原来,他以为最忠诚的左右手,也会背叛自己。
真是令人意外呢。
在坠落的那一瞬间,浑身虚软的季凉羽用尽力气,将怀中的猫儿抛掷到了青石台,并没有选择与它同归地牢。
而猫儿似乎是受了惊吓,发出喵呜一声,蹿进深林,消失其中。
*
苏芷本以为是重获新生,没想到,却是迎来了另一个被打入地牢的人。
同命相怜的人。
而那个人,却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东厂督主,季凉羽。
如今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丢入密牢,于他而言,又是多大的屈辱呢
黑暗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忍不住轻声发问:你还好吗
季凉羽微微睁开眼,看向地牢的这个人,险些被他遗忘的人。
因为武功造诣的高超,他的视力在黑暗中,也异于常人,可以隐约辨清事物。
只见,她长发早已散在双肩,那秀美的轮廓,女子的神态,他微微皱眉。
苏芷静待回答,久久都没有听到,正准备再次发问时,下一瞬,耳边响起季凉羽没有温度的声音:林华你是女人
她一愣,随后觉得两人同处地牢,也不必隐瞒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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