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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色惨白,五官微微狰狞,过分瘦削的身体几乎站立不稳。
    以我的命来作保,督主意下如何段承岐望着他,虚弱地问道。
    枯瘦苍白的手臂,蜿蜒出一道殷红的血线。
    傅执樾这边,已经是暴雨将至的危势了。只是他面上功夫极好,心底越是震怒,神色越是泰然。
    他唇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点了下头。
    次日天方亮,陛下终于醒了过来,听闻是废太子割血割肉救他之后,不由怔忪了半晌,待看到废太子臂上那段森然的白骨时,终究是心中动容。
    即刻下旨,命废太子迁出冷宫。
    安顿好诸事,傅执樾急急出了宫。
    上轿时,他俊脸上仍透着笑,眼底却汹涌着血色般的恣睢杀意。
    这是个阴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废太子以一个小小的苦肉计,成功迁出了冷宫。
    手段其实并不高明,令傅执樾震动的是,丽贵嫔和真人竟会全力配合。
    而他手底下的东厂探子,居然对废太子和丽贵嫔的勾结,毫无察觉。
    不止如此,他在废太子和丽贵嫔身边安插的人,也没有向他回禀。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闭了闭眼,竭力压制着心头暴戾,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府中的那人。
    会不会也已经与废太子勾结上了若是如此,他绝不能再留她的命了!
    下了轿,刚入议事堂,正想召人进来,身形一顿,忽而转身,朝着那破败小院去了。
    她毕竟还顶着他小妾的身份,何况他从前又那般中意她,若交给其他人拷问,未必敢尽全力,还得他亲自前去。
    他冷着脸,不耐地推开院门,发现里头空荡荡的。
    一墙之隔的马厩中,正传来银铃儿似的轻快笑声。
    他移步,两道冷冽的视线探过去,只见她正俯身,挽起袖口,露出雪白的皓腕,洗刷着那匹汗血宝马的马鬃。
    一双秋水明眸半眯着,眼尾微微上翘,月牙似的清甜。
    片刻后,她敛了娇憨的笑意,试探似的轻抚马儿,柔着声哄道:让我骑一骑,好不好
    那匹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烈马,突然伏在地上,伸出两只前蹄,头懒洋洋地朝她胸口贴过去。
    她抱着它的头,指尖摩挲着它油亮的皮毛。
    一人一马,姿势极是亲昵。
    莫名刺眼。
    一想到因为这匹马摔断腿的两个手下,傅执樾的脸色顿时黑了又黑,正要喝止,却见萧姝松开马儿的头,利索地跨上马背,揽紧了缰绳,在逼仄的空地上跑了起来。
    那匹烈马在她身下,乖顺无比。
    傅执樾暗沉如墨的眼眸,涌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这个女人,竟是连他的马都蛊惑了么
    他冷哼了声,看着萧姝下了马,手脚并用着,灵活地攀上马厩的院墙,扯住一截坚实的藤蔓,小心翼翼地挪到这处小院墙边的歪脖子树上。
    傅执樾的眉头越皱越紧。
    萧姝擦了把面颊上的香汗,正要从树上跳下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在做什么
    傅执樾立在一丈开外,目色陡然变利,冷冷地盯着她。
    她打了个哆嗦,双腿微微发软,径直摔下来,跌在了地上,疼得哎哟直叫,站都站不起来了。
    哪里还有半点贵女的风范
    两人大眼瞪小眼,她半天不起来,他只好过去,定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十分具有威慑力。
    自己下去领罚。他冷冰冰地垂着眼,一字一顿地说。
    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身后跪着的、那几个负责监视她的东厂探子说的。
    声调不高,却如冰刃一刀刀割过,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看到她小脸发白,小手攥紧,双肩又打了个哆嗦。
    看起来害怕极了。
    换来的却是傅执樾落在她脸上的两道笔直视线,冷冽又无情。
    如果说见她之前,他还是疑心状态的话,那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了。
    这个女人,肯定已经和废太子勾结上,甚至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驭着那匹烈马,趁人不备地逃出这座府邸。
    没有人能追的上她,除非杀了那匹马。
    可她却没走,是还在等着废太子那头出手么
    傅执樾忍不住就笑了,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淡淡地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顿了下,陛下今日亲自下旨,命段承岐迁出冷宫。
    冷淡的声线里,透出一股慵懒的狠戾,与此同时,他凝睇着她的视线中,倏然腾起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电光火石间,萧姝突然伸出小手,贝齿轻咬着嫣红的唇,怯怯地问:夫...督...督主,能扶我起来一下吗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水蜜桃似的双颊,泛起了浅浅红晕。
    见他没有反应,那双春水潋滟的美眸,似染了莹莹的泪光,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让人无法抗拒的眼神。
    傅执樾紧绷着脸,目光沉凝,一动不动,宛如老僧入定。
    你和段承岐,平日如何联络他有些气躁,脱口而出冷冷问道。
    萧姝蹙了蹙眉,歪着小脑袋,一脸呆萌无辜。
    你若说真话,我今日可留你一命。他的语气越发冷沉。
    我...每日就在这院子啊,除了旁边马厩,哪里都没去过,也没见过外人。她语气娇软,透着些许委屈,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傅执樾扬了下手,命人将她拖下去,她却突然爬坐起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腿。
    我不去!我不去!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沿着面颊簌簌滚落。
    温热的湿意,在袍角绽出深色水渍,一点点浸透到他的体肤上。
    他落在半空的手一僵,手底下人也不敢动了。
    起来!他脸色一凛,厉声命令。
    督主,您别罚我去好吗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她哭得伤心,哽咽不成音,细白的手指揪着他的蟒袍。
    既然不想死,那就说真话!傅执樾被她哭得越发心烦,语气十分冷硬。
    我真的没联络他!您让我怎么交代难道要我随便指认府里的某个人吗萧姝仰着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汹涌的眼泪朦胧了视线。
    四目相对,傅执樾瞳中的冷色微滞。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哭。
    上一世时,无论她多伤心,哪怕是陛下要处死废太子,她当着他的面以命相搏时,她也没有掉半滴眼泪。
    在他陷入永久黑暗的刹那,他甚至想过,他死以后,她会为他掉泪吗
    答案很显然,是不会。
    她的心,比他的还要硬,还要狠。
    督主,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来对我
    他听到她泣不成声,抽噎着问他,声腔里弥漫着绝望。
    后头的人,被萧姝吓得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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