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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长青微微低首回答先生们的问题,尊敬又给人一种愉悦之感,仿佛和前世莲花村的那些大儒谈天论道似的。
    见叶长青对答的条理清晰,性情豁达,坐在上首的先生都微微颌首,就有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衣衫的,肌肤胜雪的先生,陡然一笑问道:你还是个秀才
    叶长青知道这个先生就是册子上所讲的极其擅长音律的萧先生,为人也最是随性潇洒。
    是,学生今年八月刚过院试。叶长青实话实说道。
    啧,一个秀才就敢来潇湘书院挑战啊,这气魄难得..萧先生相当随意的又道:我观你面相,你倒是和我类似,都是无欲无求之人,不如你就跟着我吧,诗词歌赋,游乐民间,也是一大幸事。
    叶长青想想也好,跟着这个萧先生学音律,他不擅长书法,到时候也能光明正大的去秦先生那请教书法了。
    他正准备出声同意,坐在旁边的一个白胡子的先生却是瞪了萧先生一眼,率先道:你那三脚猫的的功夫什么时候看人准过,这位学子明明是学识渊博之人,才能明显在秀才之上,这都没看出来,就不要在这里显摆了,
    我看了他在藏书楼写的文章,是个实干之人,不如踏踏实实跟着老夫做学问来的实在。
    萧先生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当场就和白胡子吵了起来道:他旁边不是有一个差不多的吗我看挺老实的,你就选他吧,正好跟着你下地种庄稼最合适了。
    那个看起来倒是也不错,但是就是呆傻了点,还是不如这个好。白胡子道。
    两位先生不顾忌众人的视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争夺叶长青你来我往的争吵不休。
    旁边一些举人出身的学子,即使城府再好,看到自己没有被选中,反而是一个比他们低一等的秀才成了香饽饽,纷纷妒红了眼。
    被两位先生拿来和叶长青比较的那位学子,想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居然被喜欢的先生形容为呆傻,不禁燥红了脸,尤其是看看身边的罪魁祸首,还是四年前当着许多人的面在热闹的街市扇了他几十个耳刮子的人,使得他颜面尽失,被同窗好友嘲笑了很久。
    又是同一个人,今日再给他同样的侮辱,当初为什么就没有下手狠一点,将他的手打断。
    他一阵愤恨,双眼通红的看着叶长青,就出列对着先生们一拜道:先生,这人用不得!
    萧先生和白胡子先生听到他的话,当场就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位学子心胸也太狭窄了吧,幸亏当时没有选他。
    他们挥挥手,童子们就立马上前来,想将他带走,罢除了他的考试资格,却被一个一身黑衣泼墨发的夫子打断了:
    潇湘书院纪律严明,德行不好的学子不收,既然这位考子说他用不得,何不听他说完,我们在做定夺。
    萧先生和白胡子先生纷纷都住了口,没有说话,因为这个黑衣先生最是笃信法学,为人也最是古板正直,他认定的事情就没人能改变的了。
    已被童子请出的考子立马回过头来,激动的对着黑衣先生鞠躬道:多谢诸位先生。
    众先生们点点头都等着他往下讲,叶长青在他走到身侧时,看见他熟悉的身影,自他出列时心中的那份担心越发笃实了,三年前原身的那些事情终究要被抖落出来,那个曾经被原身当着许三娘的面被扇了无数个耳刮子的学子,也是将他打了一记黑棍的学子,出来揭发他了。
    天涯何处不相逢,只是冤家路窄,上帝给他开的那扇窗似乎也要关上了。
    没有人能逃避自己的过去,不管对错,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曾经的过错买单,虽然不是他干的,但是他得到了别人的生命,他就必须为他买单。
    想到这里,他不禁平复了心中隐隐的担忧,反而沉静了下来,听那学子慷慨激昂道:
    先生,学生与这位叶学子实乃同乡,无奈这位学子品行实在不佳,好好的四代相传的52书库被他败了个精光,连祖宅都输给了别人,落到母子几人无家可归的地步。
    他刚说到这里,那萧先生就是打断他一阵惊讶道:
    不像啊,我观他面相。不是败家之相,反而是宜室宜家的相貌.
    对啊,这次你倒是没看错,他这相貌怎么也和败家子粘不到边,应是个实干兴家之相才对。白胡子先生也是添了把料道。
    那位学子并没有被白胡子先生的话吓到,反而更是豁出了跟着加了一把火道:先生,学生所说句句属实,这位叶学子不仅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为了还赌债逼死了自己的亲爹,试问先生,这种不忠不孝的人凭什么能成为潇湘书院的学子
    场面一时安静,空气中是淡淡的凝气声,众先生包括下首的学子都被他最后一句逼死了亲爹这句话给震惊到了,逼死亲爹这事可严重了,不说入潇湘书院,科举是肯定不成的,可能还会受到刑责的。
    滋事体大,掌管戒律堂的先生最先开口道:这位学子你可知肆意抹黑别人在潇湘书院是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只要我们上报礼部,甚至可以剥夺你参加会试的资格,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先生,学生所说之事是否属实,何不问下在场的叶学子,毕竟其中的内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曾先生听他说完后,就转过视线看着叶长青,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似是在等他自辩,众先生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叶长青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那一句逼死了父亲是将他推进了万丈悬崖。原本以为只有败家这一条,至多只是品行有磁,却没想到这个和他只见过一次面的学子直接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是如何知道的当时的叶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王氏和几个老仆,王氏和他不认识,不可能有机会告诉他,而那些老仆早已消失不见了,也许是被叶老爷身前就安排了人灭了口,也不一定。
    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想是谁动的手了,因为无数双喷火、鄙视的眼睛在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燃爆。
    他左手的两根手指轻轻按了按虎口的位置摩挲着,这是他紧张无可奈何时最喜欢做的动作,现在他该怎么办即使活了三辈子的人此时也做不到潇潇洒洒的去面对。
    他一阵胸闷,如果这一刻他在这个天下文人荟萃的地方承认逼死亲爹,那就意味着他要声名涂地,受天下人嗤笑,甚至还会名留青史,遗臭万年,然后世世代代出现在小学生的教学课本中,成为反面教育典型。
    只是此刻他没得选,如果承认还可以捞个浪子回头的美名,如果撒谎,先不说被发现的后果,单说做了两辈子的文人,他做不到在这教育圣地,来撒这个弥天大谎。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动了动嘴,想去正式面对这样的事,还没发出身,却发现衣摆被扯了扯,他低头垂目看了看,却是之前他喂食的那条小奶狗,极其顽皮的撤着他的衣衫,想找他要荷花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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