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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你的
    周五那天薄矜初一到校就被王仁成找了,手里拿着她的数学试卷。
    “薄矜初,你出来。”
    那明晃晃的分数就印在下面的答题卷上,周围好多同学看见了。
    王仁成把她叫到走廊尽头,教室里的同学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卷子做的很不理想啊。”
    “选择题就对了前三个。”
    “填空题后面都没写出来。”
    “大题第一道的立体几何,直角坐标系都建错了。”
    彼时,教室后门被推开,吴生一脸颓靡的走出来,手还拽着门把,听见王仁成正在给薄矜初分析试卷,眼神在男人身上停顿几秒。
    就在王仁成要开门质问他上课时间出来干嘛的时候,他一抬手,“上个厕所,憋不住了。”
    王仁成的话卡住。
    吴生从两人面前拐弯进厕所。
    王仁成继续:“还有解析几何这题,这次考的是椭圆,焦点在X轴时,标准方程为X^2/a^2+y^2/b^2=1,a大于b大于0,最基本的这个公式都没写对。”
    “还有数列这道题,通项公式应该是很基础的啊,不难的,怎么第一小题都求不出来呢。”
    吴生再次出现,走到王仁成面前故意甩了甩手,水溅到两人身上。
    薄矜初只皱了下眉头。
    王仁成啧一声,“你小子到底想干嘛!”
    吴生停下,回头,缓缓开口道:“上完厕所洗手甩手,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您上厕所从来不洗手?”
    薄矜初觉得王仁成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人。
    王仁成:“你......”
    吴生不给他驳斥的机会,又甩了甩手走人了。
    薄矜初还愣愣的盯着后门看,忽然,后脖颈一凉,有只手从她毛衣的领口伸进去捏住了她的颈,还不止捏了一下。
    薄矜初迅速反应过来,用手去格挡畜生的咸猪手,她力道很大,王仁成的手被她推上去,掠过她马尾的时候,把她的皮筋扯下来了。
    如丝绸般的秀发散乱飘扬在空中,最后在肩头落定,空气凝固。
    薄矜初死死的盯着王仁成,而王仁成正把玩着沾上她洗发水清香的头绳,对着她笑。
    想起刚才吴生说的话,薄矜初心里直犯恶心。
    “王仁成,你他妈迟早要死。”
    *
    再后来,就是一小时后,第一节课上到一半,隔壁班的班主任过来传话,说王仁成让她去办公室,她爸也在办公室。
    她还以为是自己落了什么东西,他爸送过来。谁知道人是王仁成打电话叫来的。
    看见薄远的黑脸,她就猜到王仁成肯定没说好说。
    月考成绩出来了,她考的很差,王仁成本来就想搞她,正好借此机会搓搓她的锐气。
    只是她死也没料到,薄远上来就把空虚有的早恋罪名乱扣给她,她为自己辩解两句还招来一巴掌。
    碰上这样的老师她还有什么心思学习?连保住性命守住清白都成问题了,学习算什么东西。
    她也想好好学习,每次她拿着试卷回家签字,看着上面不尽人意的分数,觉得丢舒心的脸了,抱歉的跟她说:“妈,我这次考差了。”
    舒心总是会回一句,“你哪次考好过了?”
    在父母的眼里,她早就是个差生了,说的再难听点,烂泥扶不上墙。
    严重点,舒心还会说:“别人考差了都知道哭,伤心自己还不够努力,你倒是该吃吃该喝喝,也不怕倒霉。”
    有一次薄矜初考差真的回去哭了,对着书桌饭也不吃。
    舒心进来又是一顿批:“哭什么哭?饭不吃了是不是?这么点分数还不都是你自己考出来的吗?又不是我们帮你考的,哭给谁看!”
    从那以后,薄矜初对舒心的话免疫了。
    小北门,少年如一颗松柏,薄矜初对着他的背影出神。
    其实在水果摊门口,不算她们第一次交锋。
    薄矜初第一次注意到这位十三中的“大人物”是在2007年的春天。
    南城十三中,薄衿初念高一,梁远朝念高二。
    春意料峭,桃花开的正盛,同学们卸下羽绒服,套上深蓝色的校服外套。
    无奈冬天的寒意还在四下流窜,狂风压折桃枝,校园里鲜少有人逗留。
    学校有两个门,大门朝南,还有一个小北门,本来两边都通,后来因为北门外面那块地被一个房地产商买走盖楼了,小北门因此被封,没人再往那边走。
    时日不胜从前,一大清早小北门那就聚了一堆人,从实验楼顶向下望,梁远朝和一个女生被人群包围。
    “诶诶诶,别挤我,妈的,别挤老子!”
    被骂的男生不理会,头一个劲的往人群中探,嘴里嘟囔,“这大型表白现场,壮观啊!”
    女生手里捧着一束黑玫瑰,对面的男生满脸不耐。
    人群中的嘈杂声散去,女生施施然开口,“梁远朝,送你的。”
    十九朵厄瓜多尔的黑玫瑰。
    花语是:我为恶魔,且只唯你所有。十九朵代表永远。
    女生眉眼轻佻,示意他接过去。男生神色清冷,眉头微蹙,立在原地不为所动。
    女生好赖也是个班花,还是家里特有钱的那种,追她的人能从班前门排到后门,感情在他眼里就是一团空气,还是臭的,闻者避如蛇蝎的那种。
    不知为何,周围没人敢起哄,所有人都老实的待着,等梁远朝开口。
    广播传出不合时宜的上课铃,一群人扼腕叹息,而后作鸟兽散。
    破败的小北门,只有女生手上那束玫瑰是鲜活的,散发的黑色气息紧紧的将两人缠绕在一起。
    要说梁远朝这人,毫无耐心,却又极有耐心。
    他厌烦别人接二连三的告白,所以每次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他拒绝的陈辞已经阐述完毕。
    可是今天居然默不作声,害的一群人扫兴而归。
    人走光了,凝固的空气顿时松散,一道嘶哑的少年音响起:“滚。”
    他不爽,那女生也不爽。
    “要我滚可以,花拿着,以后我滚的远远地。”
    “连人带花一起滚。”
    女生哑然失笑,走近一步,他比她高了很多,只能拽低他的衣领,两人才能平视。她铆足了手劲拽着那块蓝色的布料,指关节泛白,一字一句道:“梁远朝,我根、本、不怕你。”
    女生明显怒了。
    梁远朝任凭她拽,语气平平,“那你是以为我会怕你?”
    女生的警告像一记绵绵拳,打在梁远朝的身上不痛不痒。
    好,好极了。
    她把花摔进男生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接下去的一个月,关于玫瑰表白的舆论还没发酵足,那个女生突然消失了,紧接着就有另一个消息传出来了,她转学了。
    起初大家猜测那女生是因为梁远朝才走的,直到女生的朋友出来辟谣,是因为那个女生全家移民了。
    原本轰动全校的事件突然断了后续,顿时变得索然无味,慢慢的一个又一个校园八卦冒出来,那件事很快被人抛之脑后。
    薄矜初第二次见梁远朝是在后街的云里巷。
    薄衿初的姑姑住在云里巷,小巷子都一样,与繁华毫不沾边,却格外热闹的市井小地。
    有老人,青年,小孩和烟火气。
    她被姑姑喊出去买酱油,从小店出来经过云里巷,恍然间好像听到一声闷哼,抬眼看见细细的电线上停着几只麻雀,薄衿初以为是自己幻听,吹着口哨往家走。还没走出三步远,巷子里的滚打声愈渐清晰。
    有人打架。
    这回她听清了,甚至还能分辨出是群架。
    薄衿初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晦气。
    帆布鞋踩过凹凸不平的破水泥地,她一手提着玻璃瓶的生抽,另一只手摁着诺基亚N73回信息。
    “起来,继续。”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薄衿初忽然来了兴致,退回去,藏在巷口看。
    场面混乱,谁打谁都看不清楚,只是看见有个男生双手插兜,眼神如刀,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人胡乱扭作一团。
    那不是众人皆知的梁远朝吗?她悄悄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录了一段长达一分二十秒的斗殴视频。
    末了,薄衿初把酱油放在地上,手机收回兜里,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举动,她笑着拍起了手,一下又一下,煞有节奏,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前一秒还被混乱嚎叫充斥的小巷子,后一秒立马凝声。
    “这群架比赛真精彩,特别是这位裁判,太称职了,一点都不扰乱选手。”
    一群人当场懵逼,还从来没人敢讽刺梁远朝。
    “走了,你们继续。”她拾起地上的酱油,拐进大道。
    梁远朝的声音穿墙而来,“有本事站着别动。”
    她还就真不动了,转了个身,颇有耐心的等着他来。
    梁远朝从云里巷走出来,薄衿初本以为他身上多少会粘上一些血腥味,却没料到是医院的酒精味。开口没了方才的狠气。
    “视频。”
    “什么视频?”她装作若无其事。
    “刚才拍的。”
    薄矜初假装思考,“我有把手机掏出来过吗?”
    梁远朝冷冷的盯着她,两人对视,剑拔弩张。
    “没有最好。”
    有,他也不怕。
    男生刚走,薄矜初一时兴起叫住了他,“梁远朝。”
    他转身,“有事?”
    “要在一起吗?”薄矜初和其他的告白者不一样,其他人是认真,紧张还有极度害羞。而她,坦荡不羁,甚至会让人觉得她在玩弄他。
    梁远朝半天没反应。薄矜初还赶着把酱油送回去呢,转身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走了。
    不过,梁远朝好像不记得她了。
    “梁远朝,你到底为什么帮我?”她又问了一遍,还说:“我欠你很多人情了。”
    阳光插入少年的发丝,他鲜少的温柔时,“记得还就好了。”
    一个让她滚了无数次的人都会站出来保护她,而她的父亲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给不了。
    薄矜初是难过的,更多的是酸楚,要走的路还很长。她终于理解顾绵说的那句,因为你不是那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
    现在她是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那样。”还是说你们男人都这样,从来不喜欢去了解事情的原委,行动远比思想快。
    梁远朝想,会哪样?在办公室里的那样吗?突然发狂,对着王仁成臭骂吗?
    少年低头,瓮声瓮气:“那你想说吗?”
    她想说,她憋得快爆炸了,“想。”
    梁远朝突然冒出一句:“小心有蛇。”
    薄矜初从地上蹭一下弹起,手拽着他衣袖,神色慌张,“别吓我。”
    “没吓你。”
    “哪里啊?”毫无防备的她,暴露一切,鼻音浓重,眼眶红肿。
    他低声笑,“骗你的。”
    薄衿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那年冬天,是她度过的最痛苦却也最温暖的冬天。她始终坚信,木棉花开的时候,她会从灰暗中走出来的。
    梁远朝不习惯主动挑起话题,最后还是薄衿初问他,“梁远朝,你逃过课吗?”
    “没。”
    “梁远朝,我好热。”
    “嗯。”
    “梁远朝,我想去你家吹空调。”
    “好。”
    作话:等不及的宝贝!可以去JJ!JJ改成了《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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