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挥手打断道:不会,老太太一听卫子夫怀了龙种,高兴着呢。这一半年,再不会有什么麻烦。说着就兀自笑起来,活像只撒欢的狗。我恨得磨牙破口便骂:真是给脸不要脸,哪儿凉快往哪儿去,你再赖在这里,我
刘彻一扬眉:你便怎样?嗯?说着伸手在我腰间摸了一把。我拿了木牍抽他:我,我阉了你。
他伏在案上笑的坐都坐不稳,直在榻上打滚:嘿嘿王孙,你太可爱了。嘿嘿笑着爬到我跟前往我耳朵里chuī气:阉了我你怎么办?嘿嘿
我攒着浑身的劲儿,一把抓着刘彻的衣裳,连拖带拉的把他扔出殿啪啪的踢了门。
红玉偷瞄了我的脸色后忙到殿外,我听着她拍打着刘彻的衣裳,怯懦着说道:皇上要不就先回宣室吧,大人脾气不好,还是顺着他吧,回头他高兴了红玉再去报皇上。
半晌才听刘彻开口,却是笑言:也好,王孙这些日子累得很,你好好照看着,吃的用的不用我再jiāo代了吧,他向来极是挑剔,莫让他因这些琐事生气了。
是是,红玉都清楚。
待听着他渐走远,我方才开了门,见红玉还立在檐下,冷声道:还不进来,玉堂里这么些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当门神了?
她紧步走到我跟前,低声劝道:大人别生皇上的气,皇上是高兴呢。大人好不容易对皇上
我拢了袖摆,抿抿唇角平声静气移了话题:御史中丞处不是刚刚送来了一些新的木牍竹简和笔砚么?是什么样的?你看了么?
红玉忙道:都是上好了竹子制成的,还有锦帛,皇上说让大人作画用的,还有大人素来喜用的镶玉紫竹羊毫。红玉顿了顿又说道:还有歙砚、松烟墨。也都是大人往常惯用的。大人要试试么?
嗯。我知道了,明天我再看。我昨日睡时看的竹册你放哪儿了?我记得昨日睡前还没看完那卷财官报上来的账目。低头看着猪窝一样的案几锦塌,眉心一皱指着那一片láng藉骂道:把我这玉堂竹巷当猪窝了么?往后再敢来折腾,我打断他的腿。
红玉忙把矮案上刘彻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拾掇gān净,茶水香炉笔墨砚台一一摆放整齐。
我背靠在案上,朝着竹屋门外盘腿看起昨日未完的竹简,红玉支了窗子,跪卧在我一旁挥着团扇驱蚊虫扇风,燃香鼎里青烟袅袅,清淡淡的香飘遥迷人,窗外的风不时送进屋里阵阵竹子的青翠味道和荷花的清香,静雅得很。
元升和玲珑提了竹篮子笑嘻嘻地回来的时候,我正心qíng大好:捡了金子么?开心成这样?
玲珑丫头向来不着心机,悲喜尽显于色。若不是呆在玉堂,还不定会怎样被人算计,她忙拿着一篮子花儿凑过来,高兴道:大人看看,这梨花好看不?
我也觉得怪:梨花早就败了,时下都该结梨子了,你是在哪里得的这梨花?
我也觉得奇怪呢,这不是今儿皇上jiāo代了让我去裁衣房取大人的一件薄衫子。说着扯过元升手里的衣裳,呐,就是这件,绣了云纹翠竹的净白绸子夏衣,回来时打椒房殿过,正碰上蓁儿在殿外捣鼓好多梨花儿,好看得很,我想在玉堂放一些最好不过了,便开口想要一些,谁知蓁儿倒也慡快,抓了几把填了一篮子就塞给我了。
我看着她一脸欢悦,倒也不忍心泼她冷水,只淡淡笑了笑道:皇后娘娘的东西你也敢张嘴去要,往后可别这么任xing了。
她嘟嘟嘴。
我瞧了瞧那篮子梨花:去吧,拿到正殿去摆好,往花瓶里少加些盐,还能多活几天。
红玉接过去看了看道:摆去看了岂不糟蹋,过不了几天还是要凋的。
我点点头笑:也是,那你看想做些什么就拿去吧。
红玉咬了下嘴唇说道:大人也去过椒房殿和梅圃的,想来也看得出皇后娘娘chūn夏喜爱梨花,秋冬甚爱绿萼梅,红玉自幼入宫,这么些年,梅圃常见,只到过三次椒房殿后园,却是见那园子里从来都是大串大串的白花儿压着树丫子,不是梨花便是梅花,风一过,隆冬里的鹅毛雪也似,让人看着都觉得魂儿也能飞到九天外去,红玉再没见这宫里有什么比皇后娘娘的园子好看了。
我想起些事qíng来,遂问道:那这梨树也是江都王选植的?
红玉眼睛里怔了一怔,却还如实道:不是,梨树是皇后娘娘入椒房殿时,皇上亲手植的。
我回神想起那日在椒房殿,阿娇说那些栽进瓷盆里的梨树活不好时一脸惋惜和伤感,和椒房殿里扑鼻的梨花香酒液,不由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咯得慌。幽幽地问道:蓁儿用那些梨花来酿酒的吧。
玲珑瞧着我慢慢冷下来的脸色,低声回道:是呢,皇后娘娘嫌宫里的贡品味道浓了,冬日采绿萼梅上的落雪,chūn来四月摘五更天的梨花苞,做出的酒酿叫做lsquo;雪谢梨花酿rsquo;,太皇太后最是喜爱的。
红玉却扯了扯玲珑的衣袖,嗔道:臭丫头,玉堂里可是缺这些花花糙糙的?既然知道这些还敢多嘴多舌,往后再胡乱说话,我打烂你的嘴。
玉堂的侍人我向来不言辞奚落,是以便不似其他宫里的人怯懦,都天xing烂漫,玲珑年纪小些,更是直言不讳,时下便有些委屈,我摆摆手:算了,也无妨,不过是一篮子花儿罢了,那里那么些忌讳,玲珑,过来给我捶捶肩。回头jiāo代红玉:这花你看着办,做酒做点心还是点了香炉填了香囊都无妨。
红玉点了头嗯的应了一声,把篮子塞给元升继续挥着团扇。念叨了一些宫里的有趣事儿,还说到卫青。我只抿了唇笑笑不语。
往后好些日子,都过得稳妥,早时上了朝后同刘彻在宣室览些朝事、见些官员,午后他都是在宫里跟奴才们she箭蹴鞠,我便坐在一旁亭子里或伞盖下歇着,隔三差五的出宫三两天,就住在上林苑周边的行宫。
本以为这宫里只要老太太不使招,便能安安生生的过,我只消堤防着朝中走势让刘彻坐稳了皇位就是了,可天若能随人愿遍也不会有后宫恁些个你争我夺勾心斗角了。
这几日刘彻又带了卫青出宫去,太阳挂的正大,晒得人脸皮都发烫,活像架在火上烤,连檐下笼子里的鸟都恹恹的不出声,只园子里高树上的蝉没命的嘶叫。我不愿跟他出去晒太阳,寻了个理由呆在宫里。
真是chūn困夏乏秋打盹儿,人闲身上懒啊。眯着眼趴在案上磕脑袋时,听着元升进来对红玉嘀咕了几句,俩人就蹑手蹑脚的去外殿了,没人扇扇子,没一会儿就热,我摸着一旁的木杓起酒喝。
怎么听着像是椒房殿的那个小丫头和红玉争执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正要出去看,红玉就回来了。
我看着她神色怪异,便问:什么事儿?
她轻巧巧一笑而过:没什么事,有个丫头来借些东西。我让元升带她去了。
哦我拖了拖尾音。不着边际的看着红玉,她眼神低了低。
元升捧着果脯进竹巷时,我轻飘飘问一句:可是和花房的人商量好玉堂里摆什么盆景了?
元升一愣,忙道:是,是商量好了
我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按在案上:是什么?越来越不像话了 。椒房殿的蓁儿丫头说了什么我听不得的话,就你们两个还想瞒天过海?
元升,你出去吧。我把元升支走,只留下红玉。
说吧,什么事?
红玉极为难的样子:奴婢是为了大人好,宁可大人不要知道这件事qíng。
我拿着木牍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你这么做又哪里是为我好?
她眼眶湿湿的说道:奴婢知道,这事qíng说了,大人定不会不管,可最后又是成了别人的利,毁了自己的名。红玉为大人觉得不值。
我值不值无所谓,皇上值不值?
她愣了一刻,随后平静道:蓁儿刚才要见大人,我拦着不让见,她说说这些日子宫人们总有人私下里嘀咕皇后娘娘为了卫夫人争风吃醋,和皇上不和,还说还说皇后娘娘失宠,整日寻死觅活的。
我抬脚踹翻了矮案:皇后娘娘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他们去jiāo头接耳在背后诋毁?这宫里的舌头果真是三人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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