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的叁月格外湿冷,稠密的春雨降临在门帘垂落的晋王府。府内楼阁檐角四翘,雨如珠串,悬空廊道围绕的四方院落里,白灰色的卵石弥漫出苔藓的清香。
装束轻便的侍女提一盏由鸭蛋青色的薄纱笼盖的宫灯,领着沉怀南穿过笔直的走廊,来到一卷青到发黑的门帘前。
晋王府里外共叁层,每一层都呈“回”字状分布。
第一重由侍卫、马夫、巡夜军居住,来客需在此处通报。第二重左右两列厢房,正中央设议事厅,宰相及诸位官员登门商议要事皆在此。厅前一片空地,场地之大可赛马球。
第叁重为寝殿。悬空的走廊迂回蜿蜒,廊道与寝殿间移树种花,殿景相融。中央为晋王寝宫,管事如葶花,内侍如长庚,以及正君公子夏文宣围晋王寝殿居。东西两大偏殿原是给野猫玩耍的,现如今西偏殿暂时安置骆子实,再往后是晋王的习武场。
沉怀南此时便位于晋王府的东偏殿。
幕帘挑起,一阵清雅的香烟徐徐拂来。
陆重霜早早等在殿内。
她随时令外换了一件深翡翠色的单衫,面前的案几上架着瓷制火炉和茶盅,手拿敷金小扇,不急不缓地扇着火。
白瓷小盅内炖的是去年上供的龙眼果脯,需在细细研磨过的茶粉内煮后捞出,再往茶汤内兑鲜羊奶。
几只皮毛鲜亮的橘猫围在她身边,时不时喵喵叫唤,一个个胖得好似熟透了的甜橙。
见沉怀南来,陆重霜掌心朝上,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沉怀南款款走到她跟前,行礼。
“不必拘礼,坐吧。”陆重霜道。
沉怀南抚平衣褶坐下,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晋王殿下。”
“今日找你来,是有些事要问。”
沉怀南知道她要问大理寺的事办妥没,可晋王没开口,他也装傻,微微一笑道:“殿下请讲。”
不曾想陆重霜一开口也不提大理寺和戴弦,反倒问起沉怀南:“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沉怀南环顾一圈,斟酌道:“清雅闲适,宁静悠远,是个好地方。”
“喜欢就好。”陆重霜点头。
恰逢此时,一只幼猫跃上她的膝头,于是女子的点头又变为摇头,叹了口气道:“啧,粘人呢。”
“殿下的猫叫什么名字?”沉怀南问。
“随便养的野猫,哪来的名字。”陆重霜摸着猫。“你要是喜欢,这几只交给你养。”
沉怀南暗自琢磨如何回话。
他不算爱猫之人。若轻率回复喜欢,日后难免被发现这猫与自己不亲。若说不喜欢,又恐扫了晋王的兴。
“这猫是殿下所托,沉某必当尽心照料。”沉怀南说。“同喜欢与否并无干系。”
“本想让你来这儿住。”陆重霜垂眸,唇畔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既然不喜欢野猫,那我便另给你寻个住处。”
沉怀南哑然。
“行了,同本王说说戴弦的态度吧,看你憋得难受。”茶汤烧开了,她将瓷罐内的羊奶倒入小盅。
“戴大人问沉某要去了诉状,正等御史台那边的答复。”
“她倒是谨慎,”陆重霜眯起眼,“证据送到手边了,还要瞧一眼外头的动静。”
沉怀南停顿片刻,继而笑着问:“倘若这次御史台给了大理寺面子,无需戴大人状告太女,便主动为她们扫尾……殿下可还会留我这颗棋?”
“养你不费神,不过是留着什么时候下的问题。”陆重霜道。“谁有了权,谁就有了舌头;没权的人,不过是口不能言的残废。有时候、有些事,看得不是谁有理,而是谁能说话。”
沉怀南保持沉默。
“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你,本王都要煮点茶吗?”陆重霜舀起一勺煮沸的茶汤,盛在青瓷小碗。
“小人愚钝,肯请殿下指点。”
“本王幼年与泠公子同住,不曾尝过御用的好茶和波斯进贡的煮茶作料。自小吃茶少,煮茶的手艺也算不得好。往后早早被派去边关打仗,旱季一到,两餐都成问题。”陆重霜慢慢说了起来。“可每逢战事吃紧,需召各将来帐中议事时,本王都会煮一点陈茶。放八角、姜沫和桔皮,慢慢地煮,看她们在本王面前如坐针毡却不敢说话,然后看他们把茶汤连渣带壳地喝干净。”
“沉怀南,如果只有一人可以言语,事情是大是小便不重要。”她边说,边将手中刚盛好的茶汤递给对面的男人。“而本王就爱看别人明明不甘愿,却不敢在本王面前吭声的模样。”
沉怀南笑着伸出双手,稳稳接住陆重霜递来的茶碗,也不管烫口,一股脑灌下,双眸随即蒙上一层水雾。
忽而风卷幕帘,四面垂落的纱帘骤然浮起,一阵湿、一阵凉,炉底原先熊熊燃烧的火竟被这阵不算强劲的风吹灭,乳白色的茶汤逐渐停止沸腾,殿内霎时静了一刻。
陆重霜轻轻一笑,起身走到沉怀南身边。
她歪着头,手指勾起男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霜结似的脸凭生几分娇憨。“你算讨我喜欢。”
沉怀南没答话,直直看着她唇畔似有若无的笑。
她的笑颜相当顽皮,身侧打滚的猫儿般令人心动,可当目光投向她的双眸,又觉得里面写满薄情寡义。
正当沉怀南怀疑自己惹晋王不快,意欲出言挽回时,陆重霜突然俯身吻住了他。
她的口脂朱红,衣襟带着香木焚尽的余韵,仿佛浓雾迎面刮来,纵使屏息也无可躲避。
沉怀南先是一愣,继而回吻了过去。身侧的猫儿喵喵叫唤几声,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手臂,很痒。
陆重霜顺势单膝跪下,借着唇齿相依的暧昧,手指徐徐撩开男子的下袍。
“嘘,让我尝一口咸淡。”她在沉怀南唇角哈了口热气,五指一路摸索,灵巧地撩拨起沉睡的粗长巨物。
拇指的薄茧摩挲着马眼,余下四指不急不缓地抚着棒身,时而上下撸动,时而沿着龟头轻抚。
沉怀南硬得厉害。他隐隐咬牙,硬堆着浅笑轻轻喘息,喉结一动一动,不敢在陆重霜面前轻举妄动。
“还算可以,没让我失望。”她说着,手掌一推,让沉怀南半卧地面。自己则掀起裙衫,解开亵裤,将他的后脑往隐秘的私处一摁,神态淡淡地同他说:“我湿了。”
沉怀南没有犹豫。
他这种男人,绝不会在权势面前退缩,哪怕眼前的晋王是个八旬妇人,他也会装作意乱情迷的模样,用口舌服侍到她尽兴。
他伸长双臂撑住她的腰,头钻进裙衫中,双唇近乎急切地吻上隐有湿意的缝隙。舌头拨开肉瓣,舌尖沿着花穴从后往前地磨,最后触到缝隙间饱满的肉粒,绕着它翻来覆去地搅。
紧接着舌面贴了上去,将透明的汁液一点点从殷红的穴里压出来,尽数吞入口中。
陆重霜浑身一麻,一手摁住沉怀南的后脑,让他再舔得深些,一直舔到花心才好。另一只手隔着翡翠色的单衫,揉捏起胸乳,玩着挺立的乳珠。
湿软的舌头钻入花穴,如她所愿,舔得更深了,模仿起阳具的抽查奸弄着,仿佛是在拍打柔软的内壁。
陆重霜鼻翼发出一声轻哼,朱唇微启,倒吸了口气。她柔韧的细腰向上挺起,裹着舌尖的甬道一个紧缩,涌出的淫水飞溅到他的脸上。
她头皮发麻,保持这被舔泄了的姿势低低喘息片刻,感觉到裙下的男人正用双唇温柔地拭去留在花唇的蜜水,到这时陆重霜皱了皱眉,将裙子掀出来,就地坐在他身侧。
“报仇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她淡淡问,一点也瞧不出方才发生的情事。“跟母亲回渠州?还是预备留在长安。”
沉怀南拿袖口擦去面上的淫液,又稍稍整理衣衫,遮住腿间一团鼓囊,朝她的方向俯身行礼。“沉某想跟在陛下身边。”
听见他胆大包天地唤自己为陛下,陆重霜挑眉一笑,烟慵云懒。“也是,毕竟你已经同夏鸢谈好条件,要帮文宣笼络人心。”
沉怀南道:“沉某始终是您的人。”
“你要走的陆还长着呢,能不能成本王的人,还要看造化。”陆重霜缓缓道。“沉怀南你且记住,我这人不喜欢太蠢摸不到我心思的,也不喜欢太聪明自作主张的。我不怕你有求于我,就怕你无所求。”
“是。”
“下次有机会,在这用金墨写一句诗,”她贴近男人,指尖隔着绸缎在小腹点了点。“我很喜欢你的飞白书。”
与此同时,南熏殿内。
鸾和女帝刚服下方士呈上来的丹药,正在殿内小憩,九霄公子则在卷帘外替女帝批阅近半月的奏议。
她侧卧软塌,身披一件明黄单衫,手脚一会儿发汗,一会儿发冷,正蜷着锦衾瑟瑟发抖。比起长生,她更想得道成仙,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或是说ρǒ1八sんù.c哦м她异常恐惧在阴曹地府瞧见某人的面孔。
倏忽雨急,风刮了起来,轻纱的帘幕呼呼作响,连写满政见的书卷都被吹落在地。
也就在此刻,女帝歇息的后寝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九霄公子匆忙起身去看,原是女帝自床榻跌落,她着魔般在地上抓挠哭嚎,好似一条在渔网内挣扎的白鱼,明黄的单衫在风波中起伏。
九霄公子急忙搂住她。
女帝在他怀里瑟缩许久,才如梦方醒般扬起脑袋,瞪着双眸小声道:“下雨了。”
“春日有雨是好事。”九霄公子低声安抚。
“九霄……这不是雨,是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股妖冶的寒气从脚心直冲后颈,攥紧的手心满是冷汗。
九霄公子手一紧,拧眉道:“只是梦而已,先帝君已经死了很多年,陛下不必担心。”
“不,不!他还在这里……他的鬼魂还在这!”女帝惊恐地尖叫。“是陆重霜,一定是她!是她把他的鬼魂带回来了!”
寂寂地,一阵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震天的海潮般,谁也无法阻拦它的洪流。
记载楚国兴衰的史书共两本流传后世。
一称《旧楚书》,为楚国历代史官所记。一为《新楚书》,虞灭楚后,宰相周锦奉旨任监修国史,带领史官整合前人所言编撰。
大楚历经十五代帝王,如宿命般,每位勤政爱民的女帝的卧榻旁皆有一位、甚至是几位乱政的公子如影随形。
太宗以白矖为号,在位二十六载,除高昌、征龟兹,勘定律法。白矖五年正月,公子曹进宫,获专宠。其为人飞扬跋扈,揽权弄权,祸乱朝政。十五年长安大疫,遂卒。
仁宗以重明为号,亲政八年间,选贤举能、勤政爱民。重明九年丁丑,天子有疾,不豫,其公子吕氏自封帝君,盗执国政十二载,后被鸾和女帝协亲信诛于金銮殿。
德宗以凤泽为号,在位叁十二年间,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史称昭明中兴。昭明八年叁月,夏氏乱政,文德帝君削发入仙门,翠微公子代行后宫之权。十一年八月戊申,弃妃顾氏弑翠微公子,后逃回塞外,更名阿史那摄图,后宫诸事移交南山公子。十六年,女帝幸帝君,复召入宫。叁十五年,天子崩,大监长庚为辅政大臣,扶白泽女帝,于白泽九年卒。
后世以此为耻,《新楚书》中如是道:治乱,时也,存亡,势也。使男子乘时得势,肆行不义之威,足以害群生之命、乱天下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