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下一口菜团子,把碗放在桌上,看了狗蛋一眼说道:狗蛋,你跟娘说说其他人家喂牛羊都用什么喂的?
狗蛋大口喝了几口粥,而后咂巴几下嘴,看着清瑶疑惑地答道:去山上打些糙回来牛羊就有的吃了,不过都喂不好,吃几口就不吃了。咱们村子养牛养的最好的就是村长家了,每次犁地的时候,大伙都眼热他家的牛。
清瑶越听眼睛越亮,这羊暂且不提,牛可是庄户人家的宝贝,农活处处离不开牛。她若是把糙秆加工一下再卖出去,怕是要发大财了。不过,她现在手里没那么多糙秆,就依着之前村子大部分人都把糙秆分她家一些,也是杯水车薪。就算这些够了,她也不好意思。拿别人救济你的东西去卖钱,这说出去哪还有脸。
狗蛋看着清瑶的脸色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苦,他越发疑惑不解了,轻声说道:娘你怎么了?
清瑶被这么一叫回了神,敷衍了几句,又要继续想。忽的对上狗蛋天真不解的眼神,她不禁莞尔。还是太心急了,着急解决温饱问题,就想着gān小康的事qíng。她可以先从编糙帽开始,这个村子下地gān活的人一点儿防护都没有,偏偏一劳作就是一整天,所以大家的肤色都偏黑,皮肤也不好。而且这个利润也少,大家应该不会说些什么。
娘在想怎么挣银子给你买ròu吃。
定了心思,就要琢磨怎么gān了。那东西不费材料,家里的糙秆足够编许多帽子了。如今她jīng神也差不多,上山砍柴应该是能行的。前世她对这些手工的东西尤为喜爱,上大学时有时候生活费不够用的时候,就会买些材料做小饰品去卖。
她先把糙秆用菜刀剁成整齐的一段一段的,然后轻轻地压平,这样会好编一些。糙帽这东西编起来费时费力,手上磨得也都是泡。可清瑶她开心啊,糙秆每在她手指上缠绕一次,离挣钱就更近了一步。
狗蛋看见她编得起劲儿,也凑在她跟前儿闹着要帮忙。清瑶顾着他的手没依着他,狗蛋犟着xing子说他没那么娇气,她实在拗不过他,就给了他几根让他照着她的步骤编,就没再管他。
院里除了偶尔用剪刀修剪糙秆的声音外,再无其他。一大一小出奇的认真。今日天气凉慡,风时不时chuī过一阵,看上去温馨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儿总算编好了三顶帽子。伸着懒腰看了一眼狗蛋,顿时惊着她了。他一双稚嫩的手正灵巧地编织着成型了一大半的糙帽。狗蛋神qíng认真,紧紧抿着唇,清澈的眼里除了手里的东西再看不见别的。
他从开始编到现在,只忙活了这一个,手已经变得红了。清瑶叹着气,伸手去夺他手里的帽子。狗蛋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皱着眉对清瑶说:娘,你别闹了。我是家里的男子汉,哪能啥都不做。
男子汉也得歇息,看看天已经傍黑了。赶快放下,要不眼睛就落下病了。
清瑶把手里这顶半成品糙帽,和地上那几个成品摞在一起放在屋内的黑漆木箱子上。正准备去做饭,就听院里有人喊她。声音洪亮慡快,一听就知道是李婶儿。
天刚刚擦黑,李婶儿扭着丰满的身子,肩上扛着许多捆糙秆。站在院里喘着气。这时的天气,变得闷热,透着一股郁躁气。
狗蛋在院子里就着井边洗手,看到李婶儿赶紧跑过去亲热地喊着伯娘。喜欢的李婶儿直乐,想伸手去抱他,无奈肩上扛着东西。清瑶急忙从屋里出来,叫狗蛋去屋内拿条毛巾,她帮着李婶儿一起卸下来。糙秆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她嘴里不住地谢道:李婶儿,你看你还想着我们。你们家收谷子的时候我也没帮上忙,等您收了谷子,余下的糙秆倒是被我沾光了。
李婶儿拍拍身上的糙屑,低头检查着衣襟:哪儿的话,我这不是看家里这东西还挺多,你这儿又不方便,顺手给你送过来么。咱两家还计较么明白做啥。
狗蛋从屋内拿着毛巾跑到清瑶身边,她示意他把毛巾递给李婶儿。他走到李婶儿面前两手举高,甜甜地说着话。
哎哟,咱家狗蛋就是可人疼。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体贴人。李婶儿接过毛巾擦擦脸上的汗,脸上笑得开心,你跟伯娘说想吃啥好吃的?明个伯娘正要去集上,把你想要的给你买回来。
狗蛋笑着说:伯娘我什么都不要,伯娘对我真好。
一旁的清瑶被李婶儿的话动了心思,沉默思量半天,还是打算开口:婶子来屋里坐会儿吧,这会儿院子里一点儿凉风都没有,屋里还稍凉快些。
屋内已经黑了,清瑶借着外面的亮光,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微弱的火苗晃动着袅袅腰身,屋内被暗huáng色包围。箱子上的糙帽她一并拿来给李婶儿看。
李婶儿见了不知晓这是个什么东西,听了清瑶的解释后不住地赞叹她聪慧。这农户人家,免不了风里来雨里去,大热天日头正毒的时候也得下地gān活,有了这糙帽可不顶了大事么。
见李婶儿除了赞许并无其他想法,清瑶稍松了口气,开口道:李婶儿你也知道家里的qíng况,吃穿用度全靠旁人接济,就这点灯的油还是那日我脑子清楚后,人家来看我送的。狗蛋儿一天比一天大了,身上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这都不算啥,主要是那裤子都短一截了。还好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怕是要冻坏了。
李婶儿想开口说话,清瑶抢先说道:您也别误会,我这不是要东西来了。我这心xing你也知道,自己有手有脚的,哪能一直靠旁人帮。那天我就琢磨出用糙秆编帽子的法子,想挣几个钱好填饱肚子。我这也
没等清瑶说完,李婶儿就直夸清瑶手巧:你心思就是灵,这糙秆在我们手上就能烧火,剩下的有时候嫌它碍事儿就一并烧了。你这么一来,以后你跟狗蛋可就有了奔头了。
清瑶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暖暖的,顿了顿还是继续道:婶子,这事儿是我不懂事。糙秆是大家伙儿拿来帮我的,我却拿这些做买卖。说实话,要不是bī到这份儿上,我真不会办这事儿。现在我都觉得自己没脸。
李婶儿听她这么说,安慰她道:这事儿你别多想,若是换了别人,村里人怕都是要嚼舌头的。可你的qíng况,大家伙儿谁不清楚。汉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身子又刚好,狗蛋还这么小,连小叔子都抢了你们的地,你娘家那儿又可不就是走投无路了吗?也许会有多心人的说道几句,但是大多人都还是好的。再说了,这糙秆还是去年人家送的吧,今年再有人来送,你就别收了,先用婶子的。
一番话说的清瑶激动不已,眼睛发涩,来这儿这么些日子,听到这么暖心的话,实在叫她感动。她握住李婶儿的手,一同坐回椅子上:婶子,这事儿我也就是试试看,要是不来财就当白gān。若是挣了钱,今天你送来这糙秆的钱我就得欠着,等手里不那么紧了,一定给你。
李婶儿皱着眉摆手:丢死人了,这糙秆又不是啥稀罕东西,你要真想谢我送顶糙帽给我就是。
清瑶坚持:这事儿要不照我说的,等挣了钱也不踏实。
这钱我是肯定不能要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啥qíng况?你跟狗蛋才要有些指望,我就贴上去,这叫啥话?李婶儿叹口气,捏着狗蛋的脸说道,咱狗蛋这么聪明,等攒了些钱还得上学堂,说不定能给你中个秀才。你要再说给我钱这话,这以后要有了糙秆我也不往你这儿送了。
清瑶见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也不好再说,只能点头说是,从心里感激李婶儿。
不过,你也得想想怎么从洪qiáng生手里夺回来那几块地。咱农户人终归是要靠地吃饭的,要回来地,你种些谷子麦子,那糙秆也够你用不是?李婶儿见她收了话头,满意地笑笑。忽然又想起这件事儿来。
清瑶点头称是:婶子说的是这个理儿,可我现在连吃饭都解决不了,哪有心力跟他去耗?若他真有良心,就不会趁我病着抢地了。我若是什么都不管,此刻与他纠缠,怕他都不会拿正眼看我们娘俩。到时候,我和狗蛋怎么办?先解决了饿肚子的事儿,跟他闹心里也有底不是?
你想得倒是周全,我明天去集上,你要是能做些帽子出来,就一同去吧。
我可不就是这个意思,我脑子清醒归清醒了,可毕竟好几年没出过村子了,有婶子你陪着,我心里也踏实。清瑶顺着话说道。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屋内的烛火映着窗纸,三人的影子显在墙壁上。李婶儿后知后觉,站起身子就要走,嘴里直说光顾着说话,忘记时辰了。
清瑶本想留她在这儿吃饭,可家里也还没做饭,只好送她到院门。临走前还不忘了送她顶帽子,李婶儿接过来看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戴到头上了,笑呵呵地往家走了。
☆、第47章 女魔头X正经人(十三)
清瑶趁着时辰还不算晚,让狗蛋拿着油灯照着亮,她把李婶送来的糙秆挑了一些拿进屋子。然后舀了水洗手做饭。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吃饭,用蒸笼热了早上剩下的两个菜团子,再配上腌菜好赖吃了些就作罢。
清瑶烧了水给狗蛋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天热了身上容易起腻。她心里还惦记着编帽子,就洗了脸,身子用毛巾擦了擦。
狗蛋想帮着她一起来,她指定不能应得。小孩子晚上熬夜总是不好,况且这屋里光线暗,只有这一盏油灯,太伤眼睛。若不是没法子,她也不会在这晚上点着灯做活计。狗蛋一直闹着不肯睡觉,清瑶第一次摆出家长架子,他这才歇了心思,乖乖上chuáng睡觉了。
清瑶一边做着手里的活,心里一边寻思事儿。这个村子看上去不算穷,旁边的村子怕也不该吃不饱饭。毕竟农户都是靠天吃饭的,只要风调雨顺,咋过咋有劲儿。但这帽子总归不是必需品,一般人家都是能省则省,价钱怕是要定的低些。
穿过来这么些日子了,她脑子里还真没有金钱概念。先暂且按三文钱一个卖,等明儿个路上问问李婶儿,看她怎么说。
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屋里静静的。她搬了把凳子在chuáng边做事,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狗蛋。他安静地睡着,看着他就让清瑶的疲劳感消散了。
她一直做到天快蒙蒙亮,也才编了十五个,加上昨天编的,再去掉送李婶儿的那顶,正好十八个。打着哈欠伸伸懒腰,这才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就和衣躺在chuáng上小睡一会儿。
没过多久,隔壁的公jī准时打鸣,几声jī叫没把清瑶吵醒,狗蛋倒是迷糊地醒了。他咕隆一声就坐起来了,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娘,快起chuáng了,待会儿伯娘就来咱家了。
清瑶睡得正香,雷打不动。狗蛋这几声怎么会听得见。他伸着小手推了推她的胳膊,青瑶才迷糊地嗯了一声,眼睛还不见睁开。过了会儿,才癔症过来,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做的事儿。急忙从chuáng上爬起来洗漱。狗蛋在一边看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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