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斯和气问道:大皇子,亲手杀掉自己弟弟的感觉如何?破军爆炸的时候,他的血有没有溅到您的身上?
郁泽道:你是为他报仇的?
不,当然不。图斯平静反驳,他的仇不需要我来报。我只是想替他问一问几个月前的加冕大典,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誓言?他每说一句话,就向前bī迫一步,你说,会一生守护华夏帝国、守护陛下。若违背誓言,则终生不见天日!
郁青后背发凉,抬手就是一枪!
图斯动也没动,那发子弹在距离他脖颈五公分的位置穿过去,他笑了一声,问道:他都死了,你还怕什么?怕他从下面爬上来,把你拖进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吗。
士兵的枪纷纷举起来,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郁青,这时他才认出来,这些人早已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而是偷偷潜入的s级军团!他出征之前,已经派人将s级军团的驻军地看守得滴水不漏,甚至为此暂停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份识别卡!他们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有人帮助了他们戴维?
郁青忽然意识到,这个一直下落不明的军官实在是太可疑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图斯,皇位还是我的命!郁青道。
图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来替他问话的。你如果想知道,为什么不问问他自己呢?
什么?
敞开的舱门对着一条笔直的走廊通道,此刻频频闪烁的警示灯将整个通道照得宛如地狱的业火。图斯的话音渐落,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身材修长,面容冷峻,每迈出的一步都似乎坚硬无比地踏进郁青的心里,将他那一颗心脏踩得泥泞不堪。
他从对面而来,就好像真的是从地狱里走来一样,染着快意的邪气。
而在他身后的,是谢珩。
郁青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郁泽?不可能!我亲眼
你亲眼看到破军爆炸,而我被轰成了碎片,是吗?郁泽转眼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眼角微微上扬,径直掠过郁青的身侧坐上那把中央舱的指挥椅。青年的手指敲在皮质的扶手上,亲切唤道:那只是台调虎离山用的拙劣复制品,哥哥。
谢珩站定在郁泽的左手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神qíng略带痴迷。
成年以后,郁泽很少再用哥哥这样稚气的词语来称呼他,多是皇兄或元帅,两人对决时还直呼其名。此时郁泽两腿jiāo叉,随意地靠在指挥椅上,军帽底下的表qíng恣意横生,看过来的目光却毫无温度可言。他不仅没有被炸成碎片,甚至毫发无损!
这一声哥哥对郁青来说并不是亲和,而是从骨头里渗出的冷意。
他转头望向铉窗,看到本该被追击捕杀的起义军也渐渐聚拢过来,而他派出去的军团皆被反杀。舰队已经掉头,缓慢的驶向帝星的方向。
你骗了我。郁青收回了目光,这只是你的一场戏!
郁泽不禁轻声哼笑:战场上只有生死、只有兵不厌诈。不是我骗了你,是你的自以为是和狂妄自大骗了你。不佯装战败,你怎么会上我的当?你驾驶腾龙出现的时候,倘若你没想将我置于死地,就不会有我们后来的反杀,郁青,这场戏里谁也不无辜。
当你想杀我的那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郁青形容灰败。
是的,一切都完了。
郁泽用起义军拖延普通机甲军团的战力,引诱郁青带领a级军团出征。戴维借口中弹失踪,帮助s级军团士兵混出帝星,取代乔恩小队的人。北冕军又佯装中了a级军团的圈套,制造混乱,故意被捕,进入母舰与早已混匿在其中的图斯接上头。
郁青驾驶腾龙与破军决斗的时候,舰队里恐怕正在发生快而迅猛的兵变。
他以为自己亲手杀死了郁泽,所以放松了警惕,甚至派出最后一部分jīng锐兵去追击假意逃散的起义军。或许、或许连当时入侵的起义军军用系统,都是郁泽故意泄露给他们听的,为的就是让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并按照郁泽早已画好的线路一步步的走入他的陷阱!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盛大的演出!一出相互利用而上演的群幕戏!一场啼笑皆非的战争!
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
在这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猎人的战役里,的确是郁青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输的毫无尊严。他不仅输了军队,输了权力和地位,还输了最后能够侥幸保命的兄弟qíng义。
没有人比他更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到头来,他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不过是在郁泽的光荣薄上又添了一笔。
哈郁青捂住脸,笑容渐渐狰狞而凄怆,哈哈、哈哈哈哈哈郁泽!你好样的、好样的
郁泽冷冰冰地抬起眼眸,黑色的瞳仁中映着神色láng狈的郁青,他压低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捻清楚,提醒道:人就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是吗,皇兄?
这句话是爆炸时,郁青说给已经被轰成碎片的破军听的。
郁青踉跄两步。
片刻站稳,咬定心思一把扣上光子枪的扳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灰色的枪口对向了自己的太阳xué。
谢珩眼眸骤缩。
砰!一声枪响!
被谢珩一脚踢飞的手枪在半空中走火,子弹擦着罗格的耳朵而过,给他的左耳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郁青被横来一膝顶跪在地上,肩头被死死压着,跪弯的小腿也被谢珩踩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郁泽!!郁青恨道。
郁泽踱步走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用手中的枪托挑起他的下巴,纳闷道:皇兄,我被困在杜里实验室里两个月,生死不能;在星域里流làng数月,无家可归。你说,你凭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吞枪自杀?
郁青:
带下去。郁泽冷冷吩咐道。
图斯用电子镣铐锁了他的手,将他押往军舰中的隔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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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人眼疾手快,已经明白形势翻转,大局已定,赶紧给郁泽整理出一个可供休憩的房间。中央舰是帝国最大最豪华的一艘军舰,驾驶着这艘军舰,哪怕是要在星际中飘dàng两年都毫无压力。
郁泽用冷水扑了扑脸,表qíng并非有多得意,却有些低沉。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谢珩。郁泽无奈的推开他,转身离开盥洗室,疲累地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谢珩跟过来,像只黏人的大猫一样,再一次抱住了他:我戏演得还好吧?说实话,爆炸那一刻我真的害怕极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万一你逃不出来怎么办,又万一复制品破军没能及时换过去怎么办,万一郁青识破了我们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多万一?郁泽打断他道。
谢珩无声笑道:万一你出事了,我就去陪你好在我们赌赢了。
郁泽发了会楞,问谢珩:你觉得我赢了吗?
嗯?
这场战争无论谁赢谁输,要么他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他,昔日兄弟,今日死敌。这种战役实在没什么意义,只是平添死难而已。
谢珩道:所以你后悔了?心软了?
郁泽沉默着摇了摇头。
谢珩嗅着他颈间,轻轻含弄着郁泽的耳垂,他身上温热,唯有耳垂的ròu粒微凉,那就别想了,放松,歇一觉吧!等回到帝星还有更多的事务需要你处理。
嗯。郁泽闭上眼睛,躺倒在沙发上,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颈间喉结上的吻,纤长的睫毛颤着张开了一瞬,滞了两秒又慢慢地闭落回去,反shexing地上下吞咽将这吻带到更往下的地方。
谢珩见他并不反抗,遂解开了他的衣扣继续吻下去。
今天一整个作战计划都太悬了,哪怕其中有一环出了差错,他们所有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谢珩就算知道最后爆炸的是假破军,却也实实在在地心慌了一场。那种亲眼看着爱人身处险境的感觉太难受了,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郁泽,与他肌肤相贴,以此确认他们彼此都还活着。
郁泽低头,见谢珩并不动了,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将手掌覆在谢珩的头顶,轻揉了揉,低声道,对不起。
谢珩收紧了手臂,勒紧了他的腰身,肩膀有些微不可及的耸动。
郁泽不禁开玩笑道:我的大将军,你不会是吓哭了吧?谢珩抬起头,不知道是因为惊怒还是后怕,眼角渗着些红血丝,他盯着瞧了一会儿,就莫名有些心虚。玩笑也说不出口了,将他拽上来狠狠亲了一口,一横心,也学他前几次那样把舌尖探了出去。
谢珩没料到这出,反而僵化了。
行了吧,你不是挺喜欢这个的么?郁泽撇开头,搓着自己的嘴唇,脸色如常但是发红的耳根bào露了他紧张的心qíng,嗯,这几个月谢谢你。
嗤谢珩忍不住被他逗笑了,额头相抵着感慨道,打仗的时候那么霸气,枪里来pào里走的,怎么接个吻就这么怯?
郁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调戏了,恼羞成怒:玩够了就快走,那么多烂摊子还没收拾呢!
谢珩揩足油,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等郁泽睡熟了才整理好军装离开郁泽的房间。
他一拉开门,外面堵着一堆士兵,左边儿的是自家北冕军的穆尔他们,右边是军容整洁、仪表堂堂的s级军团的人。两队人马把谢珩围在门口,一对对眼睛似扫描仪似的。
穆尔靠过来,握拳小声道:我和他们打了个堵,谁输了谁包管回程的所有饭食,谢珩哥你可不要给我丢脸!
谢珩无语:你们打了什么赌?
穆尔眼睛一亮:你和陛下,谁睡了谁?
谢珩:
我赌你在上边儿。穆尔信心满满道。
谢珩回头打量了一眼s级军团的掌厨大师,手上有枪茧,颈上有功勋伤,脸色凶神恶煞完全不像个能做出美味佳肴的人。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奔波,饭食基本都靠营养剂,实在是太久没吃过人吃的东西了。他心里一盘算,抬手在穆尔的肩头拍了几掌,叹道:抱歉,是陛下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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