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雨青低声说了句:知道了。不用回绝,我很快就去。
-
周蔚在会客厅里坐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把慢吞吞的靳雨青等来,对方走进门时脸色平静,衣着修身得体,一握银发被松松拢着垂在肩头,发梢濡着湿气,许是才洗了一个澡。
他盯着那双银灰色漂亮的眼睛,急迫地想从里面挖出点令人欣慰的东西,比如温柔、眷恋,或者一点点期待,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甚至从靳雨青的脸上发现了一丝不堪信任的怀疑。
那对周蔚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靳雨青走到周蔚身边坐下来,肘下夹着一份文件,两条腿自然jiāo错,面颊以一个轻微的弧度偏过去,温和疏离地叫了他一声:周先生。
周蔚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愣愣看着他。
周先生,周蔚。靳雨青道,你今天来,是想向我讨要昏迷那晚救我的酬谢呢,还是受命于杭锋,通知我什么?
周蔚恍惚回过神,目光还没从靳雨青的脸上移开:什么?
靳雨青笑了一声:你不是杭锋的人吗。这些年杭锋直接间接地cao控着内阁,他那么器重你,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抬手将文件甩过去,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并不明显的yīn影覆在下眼睑,透着股病气但绝不弱势,他说,周蔚,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杭锋吗,还是我?
周蔚将散落的纸张一份份看过去,上面记录着这两年他为杭锋处理过的商业内幕,其中不乏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他抬头看了一眼,靳雨青目中的疑虑更重。周蔚自己心里也明白,他为杭锋出生入死才换来如今快速提拔的地位,如果不是对主子极度忠心,没必要如此赴汤蹈火。
他没有直面这个质疑,而是问靳雨青:你对以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靳雨青疑惑了一会。
在你的记忆里,我有伤害过你吗?
靳雨青低眉回忆了许久,将零散的记忆慢慢拼凑成一个个完整的事件,但这也是个足够庞大的数据量,塞得他脑海里满满当当的,思维几乎要陷入拥堵的停滞中去。
最终,他将后背往沙发靠背上一陷,轻阖起眼眸,神思疲累地摇了摇头。
趁他松缓jīng神的空档,周蔚起身半步,以无法抗拒的姿态将靳雨青困拘在单人沙发之内,但他也留下了足够对方推拒的空间,不至于太过压迫。待靳雨青睁开眼,已经被山峰般浓重的yīn影堵得严严实实,他第一个想法是推开周蔚,但潜意识里有种念头促使他没有那么做,而是静静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周蔚意识到眼下的状况有些糟糕,因为这并不是个向靳雨青提出园丁这一建议的合适时机。没有爱qíng加固的占有和支配只会加速他们之间关系的破裂,而以靳雨青的固有xing格,bī迫他接受堪比折rǔ。
但他愿意稍微赌一赌。
你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就够了。周蔚说道,靳雨青,我不想qiáng迫你,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希望你考虑一下。
靳雨青问:什么事?
周蔚俯下身子,以手抚触他的耳缘,温暖的指腹碰到他发凉的皮肤,轻声的耳语环着湿热的气流堪堪chuī过脸颊。男人衣上隐淡的依兰香被体温蒸发,随着呼吸jiāo织入靳雨青的肺部。少量依兰香有镇定和放松神经系统的作用,周蔚观察到靳雨青不那么警惕防备的表qíng,才缓慢将来意说出口:接纳我,让我做你的园丁
园丁二字才刚落入耳畔,靳雨青的瞳孔就如针尖一般骤缩起来。周蔚预感到不好的一瞬间,对方突然出手攥住了他的手臂,紧接着用力一扭,三秒内两人就姿势倒换,靳雨青以一个手臂反折的角度把他狠狠摔在沙发里。
周蔚回过头,就被一柄冰凉的枪口抵在脑门上。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靳雨青说道,抬起下巴注视着他,是杭锋的意思?
周蔚并不惧这把枪,枪上的保险栓都还没打开。更何况濒临枯竭的玫瑰观赏种对上缠藤的自己,根本是毫无胜算,他目不转睛地与靳雨青对视着,不慌不忙地应了:是杭锋,但也是我自己的意思。雨青,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应该清楚,频繁的昏倒、颓力,越来越差的jīng神状态,你现在连枪都快握不稳了!你需要养护!
所以呢?靳雨青对此并无动容,他全力压制着周蔚的行动就已经耗费了自己大半的力量,突如起来的眩晕让他神色涣散了一下,两腿发软向下滑脱,不留神就坐在了周蔚的腿上。他挣扎着站起来,却被对方腰间探出的藤蔓固定住,暧昧地拢进男人的怀里。
愈加浓郁的依兰香松弛着他的神经,而从敞开的衣襟中伸进去的触须蛇一样盘绕在肌肤上,头部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后背紧绷的肌理。
你需要养护。周蔚又一次重复。
靳雨青斩钉截铁地说:可我不需要园丁。我绝不要被谁支配和控制,也不会成为需要依附于力量种才能苟延残喘的花种不管杭锋派来控制我的园丁是谁,哪怕你也不行。
他顿了顿,叹气说,周蔚,我也想回到过去,但那些事qíng对我来说就像前世、像一场场的梦,毫无归属感。我愿意尝试着接纳你,但这绝不能是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如果你企图利用打感qíng牌bī我屈服,恐怕我们将势不两立。
我不控制你,不需要你的依附,更不会以园丁的身份压制你。周蔚打断他,但你需要一个人来调理养护你的身体。还有一点你应该清楚,杭锋要对你动手根本不在乎你愿不愿意,哪怕不是我,明天也会有别的人来自荐枕席,而换个人却绝不会考虑你的感受!你难道要来一个宰一个,在还没扳垮杭锋之前就把自己耗死吗?
让我帮你,雨青。
靳雨青早就将杭锋列为首要调查和监视的任务对象,因此对这个经济寡头身边的所有人都持有怀疑态度,更何况周蔚还是那人身边一个举足轻重的助手。靳雨青迟疑了很久,而周蔚眼中类似于乞求的目光让他的心思渐渐放软,他的理智提醒着自己要时刻保持警惕,可潜在的本能却被男人轻易的捕获。
他想起那天在周蔚的公寓里,对方试图触碰却因自己的抗拒而流露出的明显的失落,那种好像失去了无价之宝的表qíng,不知道为什么,又徘徊在靳雨青的心头。
和现在眼前的这双眼睛一样,没有利yù杂质的掺和,单纯只是期待和乞求。
鬼使神差地,靳雨青点了点头。
第107章枪与玫瑰8
靳雨青有挺长一段时间一直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
头脑发昏点头答应了周蔚的那天,他清楚记得对面墙壁上的电子钟跳跃着下午三点零五分的数字,会客厅里分明排列着两行会客位,足够接见一行外国使团的,而他们俩却非要挤在一张窄小的单人沙发里。周蔚的黑瞳似乎闪烁起来,那里面倒映着彷徨茫然的自己,下一刻,嘴角便落上一片柔软。
对方亲吻的方式仿佛是虔诚地拜谒一尊雕像,而靳雨青的身体也足够僵硬,他骑坐在周蔚膝上,便比他高出一头,银睫yīn影里埋伏着的眼眸慢慢俯下视线,平冷无波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好似在考量新入会的信徒。
他并不能从这吻里感受到愉悦,更多的是湿软,实则还有些紧张。骨子里带着些对藤蔓的畏惧,面上虽表现不出来,但被变着角度吮吻锁骨的时候却无端揣测着揣测周蔚那张线条俊俏的唇fèng里会不会突然伸出一只碗口粗的触须,刺进自己的胃脏里。
周蔚也发现了他身体石雕般的紧绷,挪移着吻上对方的银眸,舔湿了靳雨青扬翘的眼睫,致使它们不得不软趴趴地合拢,被男人的舌尖挑动着拨来拨去。
靳雨青忽然一惊想起这间会客厅里还装置着无死角安全监控器,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刻录下来便猛地推开周蔚向后看去。
怕什么?耳边chuī息的嗓音染着低哑的笑意,怕被他们发现吗?
靳雨青望着天花板墙角处的安全监控器,一条红色的传输线被人为扭断,luǒ露在外的金属丝随意支棱着,与细小的绿色蔓丝纠缠在一起。随即入耳式的无线接收耳机传进安保部门焦急的声音:陛下!您还好吗,监控器突然断开了连接,我们这就
要是安保此时闯进来,定能看到他们两人暧昧无比的姿势。
他回头看向周蔚,同时手指按下通话键,快速而冷静的打断安保:没事,不用来了。
声音里的一丝匆慌被周蔚敏锐的捕捉到,男人静静盯着他掐断通话,一种捉弄成功的恶趣味在心里腾起。他知道现在的靳雨青对自己没有什么感qíng,就更加想看他展露各种qíng绪,这些只在自己面前才能被激发出来的慌乱和失措,也许能让自己稍微安心。
相比之下,不安的是靳雨青。
他企图从周蔚身上离开,可腰部被青藤缠绕固定着,只有臀部能小幅度抬起,不过也是徒劳而已。隔着两层纤维布料感受到那片朝思暮想的紧致肌肤,周蔚快被他不老实的扭蹭磨出火来,腾出的一只手啪地一声拍打在他的后臀,危言骇道:别乱动,我可不太能管得住自己。
靳雨青被这不算太重的巴掌拍得浑身一颤,左手莫名其妙就被牵引着,摸到对方西装裤下微微挺起的热源,那仿佛是一只会呼吸的活物,在手掌放上去的那刻明显的胀跳了一下。
你看,是不是?周蔚无辜说道,好像这种状况全然是因为靳雨青的失误引起的。
骑在周蔚身上的靳雨青脸上红了又白,手被烫得猛然抽了回去。自己手里有枪,可如果真的开枪伤了周蔚,一方面是于心不忍,另一方面是介于杭锋的威力。
周蔚,我警告你。我答应你并不意味着你能为所yù为,靳雨青低声道,手里的枪顶在他轻微鼓起的西装裤上,恶意地压了一压,你知道我的目的,我要收回属于中央宫的权力,所以
被危险的枪支顶着,周蔚却愈加胀痛得厉害,恨不能直接享受这朵花儿内部的美妙。他突然封堵住靳雨青正在发言的嘴,舌尖钻进去扫dàng一圈,让自己的气息浸透他口腔的每一寸,才挑眉说:你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黑金帝国的王有掌控帝国的能力和威严所以你不能处于弱势,更不能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所以我只能做你隐形的qíng人,我们的关系不能bào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对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