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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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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一队衙役来到永安村。
    张桂华一纸诉状将宁泽告上了公堂。状纸出自柳文贤的手,写的有理有据,人证物证齐全。官老爷许久没有遇到这么清晰明了的事件了,所以立即就传唤了宁泽。
    衙役是骑着马来的,个个穿着整齐,腰间别着长刀,看上去威风凛凛。
    为首的官差提出要载宁泽回衙门,段天宿不乐意了!
    他只要想想宁泽出现在别人的马背上就十分不舒服,总想把那匹马撕成两半。虽然撕了也没什么,只是画面太血腥不易小孩观看。
    于是段天宿拎住宁泽的后衣领,以防他爬上别人的马背。
    他认真的样子让宁泽满脸黑线,他能说他很熟悉这种行动模式吗?此刻的段天宿像只guī毛不讲理的远古巨龙,他认为的宝贝就是他的,谁敢伸下手就是剁手的节奏。
    难道是巧合吗?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所以宁泽信了内心五分的揣测。
    只是微微犹豫,宁泽就放任了,姑且看看他想gān什么吧。
    宁泽不吵不闹的态度让段天宿开心不少,嘴角往上弯起来眼底隐隐浮现出淡紫色的光华。他把宁泽抱起来放上一匹黑马,自己则坐在后面双手自然的拉住缰绳,变相的将宁泽整个人抱在怀里,想着路程遥远,段天宿满意了。
    宁泽被他气笑了。他垂眸歉意的看了看被抢掉坐骑的官差,不过这位官差并不在意,非常利落的爬到了自家头儿的坐骑上,只要宁泽乖乖跟他们走,让他们完成任务就比什么都好。
    其实宁泽不觉得同骑一匹马能生出什么特殊含义,难道是他不够少男心?
    咳,总之就在宁泽明明会骑马却跟人同骑一匹,身后人还美的冒泡的诡异状态下,他们到了文安县的衙门。
    宁泽下马的时候,整张脸都是惨白的,病病弱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chuī走。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具身体晕马!胃里一阵接一阵的恶心想吐,别提有多难受。
    张桂芳还嘲笑他,大抵是以为他心虚了被吓的。
    宁泽难受归难受,小身板依旧挺的笔直。他缓了片刻就觉得好多了,走过张桂芳旁边时还被她大声的讽刺。宁泽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对方姿态是如此狂妄拉风,好像她已经赢了,看宁泽就像在看一只蹩脚的小虫子。
    姑且让她笑吧,宁泽走了。
    但是张桂华的笑声卡住了,因为她遇到了段天宿睥睨的眼神,那漫不经心就能捏死她的眼神,其中的杀伐让张桂华不太健康的心脏有些不堪负荷,一个劲的抓住柳文贤喘气,生怕断气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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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员到齐,自然要开堂。
    文安县的知府叫吴继恩,在文安县呆了好些年,也算得上勤政爱民。他年约五十,如无意外的话,大概就会在这小小的县城终老。
    对着公正廉明的牌匾,宁泽倒是恭敬的拜了下去。
    张桂华昨天就见过官老爷了,现在依旧哭了起来,扑在堂前就哀哀的叫着:大人要为老妇作主啊!老妇一家七口存了半辈子的辛苦钱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呀!
    张桂华年纪大了,她这么扑在那里一跪一嚎叫便让不少人生了恻隐之心。昨天她们就散播了一些谣言,现在开堂公审,这些谣言更是长了翅膀一般,不少人对着宁泽的后背指指点点。
    肃静!吴继恩正经严肃,手中举着惊堂木声如洪钟。
    场面很快安静下来,吴继恩拿着柳文贤写的状纸,确认他们的身份。
    宁泽对此供认不讳,不卑不亢,在这公正严明的殿堂前,平静到有恃无恐。
    吴继恩有些意外的打量他,不过很快就转问张桂华状告宁泽的内容与他手上的状纸吻合。他在派人去传讯宁泽的时候,当然也有取证,但据周围的传言,被告人柳安乐与他的母亲张氏确实生活非常艰苦,并没有能力置办一套落院,现在还请了下人。
    柳安乐,你的祖母状告你盗取柳家一百两银子,你可有话说?吴继恩又看向宁泽,他一生断案无数,不说火眼金睛也算得上识人七八分。这个柳安乐与状纸上所描写的万恶之子有着很大的不同,让原本没有悬疑的案qíng生出一丝不相符的违和感。而吴继恩是个相信直觉的人,他愿意去怀疑所有值得怀疑的疑点。
    有。宁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因为他从怀里呈上了一份状纸!!瞬间从被告人变成原告人,连吴继恩都万分吃惊。
    他捧着小吏呈上来的状纸,看着状纸上沉稳庄重的笔墨心内不由赞赏了一下,而上面的内容也没有像柳文贤的状纸一样,过多的去描述被告人怎么怎么怎么,他只列出了他要告的事。
    一告当年柳安乐母子无辜被逐。
    二告柳文贤qiáng盗过门殴打病母。
    三告张桂华几次三番qiáng占家宅,不惜栽赃陷害。
    吴继恩看着手上截然不同的两份状纸,柳文贤的那份写的有理有据详详细细,但是柳安乐的这份只有冤qíng,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冤qíng。纸上只有寥寥三条,却可以看尽一生的凄苦。
    吴继恩不得不放下状纸,面对堂下不卑不亢的少年和蔼的说:你可以详细说来。
    宁泽眼睛一眨,放任柳安乐的qíng绪在脸上表达出来,他的眼中已隐隐有了泪光,属于少年清雅的嗓音在大堂中响起,他的声音仿佛从过去走到现在,缓缓揭示了一对孤儿寡母的凄苦生活。
    宁泽掌控着语调,尽量让人代入这对母子的生活,本来就很惨的一个故事,在他的刻意下变得更加凄惨无比。不少人偷偷抹着眼泪,只觉得宁泽口中的柳大家太可恨了。
    宁泽见好就收,而且他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点虚言,官府想查这方面,人证多的是。
    你撒谎!!张桂华惊叫了,她是来状告这小畜生的,怎么会被反咬一口?!而且把她们母子撵出去有什么过错?她儿子都没有了留着他们吃白饭吗!
    宁泽根本不怕她叫,除了柳文贤那里取证困难一点外,其他两个任她张桂芳耍横耍泼也是赖不掉的。
    吴继恩一时也有些难辨真伪,他传讯宁泽的时候只核实了柳安乐母子的生活状况,确定她们并没有这笔钱。但宁泽承上的状纸,按他的叙诉,就是张桂芳撒谎,想要诬陷qiáng占柳安乐的安生之所。
    这其中有个非常关键的人物,九阳宗药材收购店的许掌柜。
    吴继恩派出一对人马立即再去永乐村多方面取证,一边继续审理。
    公堂外人声再次变得嘈杂,面对峰回路转的发展,众人都讨论的十分激励,若宁泽说的是真的,张桂华估计得被唾沫淹死。
    张桂华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原以为稳cao胜算,退一万步状告不成,也就一场误会而已。没想到柳安乐那个小畜生居然反过来告她诬告!还告柳文贤打人!这该死的东西是要诚心跟她作对!!
    张桂华,本官再问你一次,柳安乐所诉可属实?本官已派人去查证,你现在坦白还有从轻发落的机会。吴继恩拍案惊堂,把张桂华吓的浑身哆嗦。她抬头只见两边衙役伟岸,县官大爷头顶着公正廉明,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张桂华喘着粗气,面上皆是惊恐。
    她们村多少人给九阳宗种了一辈子的药,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药能卖一两金子一个?!还有柳安乐那小畜生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去有怪shòu的山上采药,怎么没死在里头?!
    她又怕又怨的想着。
    吴继恩看她脸上神色几度变化,惊堂木啪的一记重拍厉声质问:说!
    张桂华哪见过此等威风,差点被吓到断气。她哇的一声哭起来:大人!我冤枉啊,我确实是丢了一百两银子,他家刚好买了宅子,我当然要怀疑他啊
    这跟状纸上的证据确凿可不相同啊。宁泽暗笑了。
    吴继恩也被前后两说弄的面色难堪,他一拍惊堂木唤到:传人证!
    人证不是别人,正是和张桂华一挂的赵双莲。赵双莲喜滋滋的进了大堂跪在地上,对着吴继恩拜了拜。张桂华拼命朝她使眼色,赵双莲看在眼里,心里不屑的撇嘴:催催催!那宅子值八十两,才给她十两报酬,好不要脸!想是这么想,赵双莲还是对那十两挺稀罕的。
    赵双莲,状纸上说你亲眼看到张桂华追着柳安乐从她家里出来,嘴里喊着抓贼?吴继恩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气。
    回大人,是的,是民妇亲眼所见,民妇确实看到柳大他娘把柳安乐追了出来,嘴里喊着抓贼,柳大家的银子确实是他偷的。赵双莲说的绘声绘色,无比肯定。
    哪知道吴继恩听完她的话面色一沉,当堂怒道:赵双莲!你胆敢当着本官作伪证!来人,杖刑伺候!
    赵双莲当场傻眼了!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几个衙役按在地上,黑长的圆木棍毫不客气的打在她的屁股上,顿时痛入骨髓,让她不明就里的尖叫痛哭起来:大人饶命啊!!大人饶了民妇吧!
    棍子打了足足十下吴继恩才喊停。此刻的赵双莲已经被打泪流满面,双手被压在地上生生抠出了血,可想是有多痛。
    赵双莲,张桂华只承认她丢了银子,并不肯定是柳安乐所偷,你如何会看到她张桂华追着柳安乐从柳大家出来?为何肯定是柳安乐偷的钱?!
    赵双莲满头大汗的被衙役扯着头发抬起头,下半身几乎痛到了失去知觉,可是越痛她就越清醒,此刻听到官爷的话,那里不知道是张桂华改口了!
    张桂华这个万人骑的臭-婊-子!!赵双莲的手指在地上留下鲜血淋淋的痕迹,她眼神毒辣的转向张桂华,张桂华被她披头散发的凶恶模样吓的往旁边躲了躲。
    赵双莲自己受了刑,张桂华却完好无损!!
    就凭这一点,她赵双莲就不能轻饶了她!她张桂华能翻供,她赵双莲就不能吗?!什么qíng什么谊!现在在赵双莲眼里都是笑话!
    大人,民妇并没有看到张桂华追着柳安乐从柳家出来,是张桂华拿十两银子诱惑民妇替她作证,而且她根本就没有丢失银子,她是看柳安乐孤儿寡母好欺负,想qiáng占他们的宅子把他们赶出去不成,才诱惑民妇前来告官的!赵双莲豁出去了,打了也打了罚也罚了,没道理还要给张桂华顶着!
    她的话引起满堂震惊。
    如果属实,这张桂华不得了啊!竟然想要府衙帮着她为恶!!还差点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你!你血口喷人!!张桂华气的吐血。赵双莲却是找准机会,半个身体扑到张桂华身上,挠了她满脸血,两人当堂就厮打起来,尖叫声,咒骂声,污言秽语一声尖过一声,让所有人脸上jīng彩纷呈。
    面对一句比一句还下贱低俗yín-秽的咒骂,吴继恩一口气堵在喉咙上,忍不住拍案大怒:秽语公堂!给我掌嘴!掌嘴!狠狠的打!!
    衙役顿时按住两个人,巴掌扇的啪啪响!打的两人哭爹喊娘,咬破了皮ròu满嘴是血,脸上全部高肿起来,青紫色的苍老面孔显得十分恐怖。
    等到两人都骂不了人,衙役才将她们扔在了公堂上。
    再看跪在堂中半大的小孩,他始终如松如柏,两眼佛似已阅尽悲欢,里面没有悲喜。小小年纪就露出这样的神色,越是让围观的人心疼。
    案qíng已经明朗,人心已偏,只待取证归来。
    第28章 悲剧农子.9
    宁泽没有想到许掌柜会亲自前来,身为九阳宗高大上的一员,他的证词无疑能让人信服。何况张桂华看到许掌柜就吓尿了,她听说那些修仙的人有的是办法让人浑不知鬼不觉的就说了实话,她怕呀。宁泽有没有偷她的钱她还不清楚吗?
    对着唯唯诺诺的张桂华,吴继恩厉声相bī,许掌柜全然冷漠的看着她,她想的不错,虽然许掌柜只是九阳宗的外门弟子,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人口吐真言,只是他们九阳宗一般都不cha手红尘中事,除非qíng非得已。
    张桂华吓的瑟瑟发抖,她不敢招惹许掌柜,只敢在心里把宁泽骂了千万遍,可是又有什么用?
    内心苦涩的张桂华嘴上哭诉着她是因为眼红才蒙了猪油心,以后再也不敢了,请求吴继恩从轻发落。
    吴继恩给过她多少次机会?
    现在证据确凿才来认错,晚了。
    赶走张怡芳和柳安乐是她道德沦陷,qiáng取豪夺证她心xing狠毒,两次加害柳安乐母子,就算念她年事已高,吴继恩也判了五年。并且立即收押。
    判决一下,张桂华变得失魂落魄,如果不是当初宁泽突然买了宅子,她还在柳大家舒舒服服的享受着清福,过着老太太般的生活一切都是从宁泽买了宅子开始
    张桂华恨宁泽,恨到想冲到他的面前噬他血ròu,就算被衙役押着,她依旧张牙舞爪倾斜着身体,诅咒宁泽,诅咒张怡芳,又想扑到柳文贤身边求他救他。
    柳文贤刚因为证据不足而没有被惩罚,此刻他怎么敢跟张桂华这个罪犯有沾染。
    他一脸嫌恶的避开张桂华奋力伸来的手,仿佛看不到张桂华惨状一般反而向吴继恩正言他也是被张桂华欺骗才会写下这样一份状纸,还请吴继恩要秉公处理严惩恶徒。此举竟然是要大义灭亲好把自己撇的gāngān净净。
    这里无人清楚张桂华对柳文贤有多好,所以当张桂华开始凄凉的大笑让大家都十分愕然,只见她苍老的面容上第一次有真挚的眼泪流出,她没有咒骂柳文贤,只是眼泪和着鲜血,就那样笑着,当堂捂着胸口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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