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闭上眼睛,说:“我想睡一会儿,谢谢张秘书送我就医。”
医生说过,宁修需要静养。张秘书正打算退出房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一次,宁修一直在说“顾承泽”,而不是那个软软糯糯的“顾先生”了。
张秘书比顾承泽更先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自己老板。
老板对宁先生,到底怀着怎样的想法呢?宠溺是宠溺的,但也不怎么上心,如果自己多嘴,老板会高兴吗?
张秘书想了想,做了一个最中庸的决定:如果顾总问了,如果顾总表现出了一丝对宁先生的在意,他就告诉顾总。
张秘书轻手轻脚,正要离开病房的时候,忽然听见宁修叫住了自己。
“张秘书。”
“嗯?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宁修问:“我跟顾总的合同,还有多久到期?”
张秘书咯噔一声,心说:坏了。
顾家饭桌上,顾夫人不在,顾老爷和顾承泽坐在餐桌两头,气氛格外沉闷。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老爷说:“你真要跟林家联姻?”
顾承泽说:“只是相亲而已,还没到那一步。”
顾老爷说:“林家跟顾家同时发迹,但这一辈没什么能支撑家族的人,眼看着是要落末了。你要是愿意联姻了,我这边有更好的人选……”
顾老爷话还没有说完,顾承泽就放下了筷子。
筷子磕在餐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顾老爷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顾承泽生气了。
顾老爷早年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做安全措施,生下了许多私生子私生女。在这些私生子女中,顾承泽是唯一一个能够以“承”字命名的。
他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明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明明所有人都把他踩在脚底下,明明他手里握着少到近乎没有的资源……偏偏能从尘埃里爬起来。
顾承泽上位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空了顾老爷,因此顾老爷名分上挂着一个“顾家家主”的称号,实际上还要看顾承泽脸色。
顾承泽冷着一张脸,慢条条地抬起视线,看着顾老爷,说:“我愿意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
顾老爷还想说什么,但察觉到顾承泽周身的低气压,也只能把话压下。
顾老爷换了一个话题,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也不是不行……只是林家家风严谨,如果你真有这个心思,就得好好约束自己,不要在外头养宠物了,搞出私生子来就不好听了。”
顾承泽看着顾老爷,说:“宠物不宠物的,另说。不过您放心,我吸取了您的教训,是绝对不会弄出私生子来的。否则出现下一个我,顾家要怎么办呢,您说是不是?”
顾老爷的逆鳞就是被一个私生子夺权的事情……但讽刺这件事情的偏偏是顾承泽本人,顾老爷纵使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生生压下。
顾承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说:“他才不会有私生子,他在外面养的都是男的!”
顾老爷皱着眉头说:“承安,你出来干什么?回房去!”
顾承安说:“在房间里就能听到我妈发疯,我受不了。大哥死了那么多年,妈妈做不了什么,至少还能摆出一个态度,不跟顾承泽同桌吃饭。你呢?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下的大儿子,就这么被人一个野种害死了,你竟然还能跟这个野种聊天?你真是个好爸爸啊!”
顾承安的声音里有浓烈的鄙夷,顾老爷登时气得跳脚,拿起一旁的杯子就让顾承安摔去。
顾承安躲避不及,被砸到了脑袋,脑袋上顿时流下了一行血迹。
家庭闹剧在面前上演,顾承泽却不动如山,心安理得地吃饭。
顾承安瞪了顾老爷一眼,气冲冲地往门外走。
顾承泽说:“今天别去上学,去医院包扎一下。不然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顾承安说:“你小时候还不是跟人打架斗殴,浑身是血地去学校?凭什么你能做,我不能做?!”
顾承泽没说话,只是看了管家一眼。
顾承安就知道,今天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去学校了,只能乖乖在医院里呆着。
顾家的私立医院,是自己投资建设的。因为收费高昂,所以能来这里看病的病人并不多,大部分时候,它只负责解决顾家人相关的伤病问题。
顾承安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医院里看见宁修。
宁修一直很白,但这一次他白得不太自然,像是生命力被抽走了似的,看起来有些无神。
顾承安走到宁修的病房里,说:“你怎么在这里?”
宁修看见顾承安脑袋上的纱布,竟然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顾承安看见宁修的笑容,竟然脸红了一下。他恼羞成怒地喊:“你笑什么!”
宁修指着他的脑袋,说:“谁打的?顾承泽吗?”
顾承安大喊:“怎么会是顾承泽!被他砸多丢脸!我是被我爸砸的!”
宁修静静地看着他,问:“你这么大了,被爸爸砸成这样,就不丢脸了吗?”
顾承安:“……”
少年人的血气方刚,让他怎么也不愿意认输。顾承安言语回击:“你呢?你是被顾承泽弄进医院的吧?你跟了他这么久,他也不怎么疼爱你嘛。”
宁修敛了眼神,低着头看书,淡淡地说:“嗯,我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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