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秘书下楼之后,在医院大厅看到了宁修。
宁修看到他也是一愣,然后微微地对张秘书点了点头。
张秘书有点无奈,他要是晚点儿送顾总来医院该有多好?这本来是给顾总制造的缘分,怎么应验到自己身上来了……
张秘书迎上前去,跟宁修打招呼:“宁先生,您来医院?”
宁修说:“张秘书。”
他有点犹豫温吞,像是想问什么又问不出口。
张秘书主动说:“顾总生病了,我送他来医院。”
宁修干巴巴地说:“哦。”
张秘书说:“他这段时间太累了,吃饭不规律,还吃了变质的食物……种种影响之下,顾总直接晕倒了,所以我把他送来了医院。他刚刚躺下,不知道现在睡着没有。”
宁修想说:不用对我说这些。
但听见的描述,他脱口而出的却是:“过期食物?”
张秘书看了他一眼,说:“鸡汤。”
鸡汤……
那锅鸡汤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周了。
以顾承泽对鸡汤的热爱,那一锅鸡汤竟然能存一周之久?
……不是,放了一周的鸡汤,顾承泽也喝?
宁修的表情有些变幻莫测,张秘书大概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低声补充道:“顾总经常不吃饭,吃饭的话,也只喝一小碗……那锅变质的鸡汤,现在还剩一小半……”
张秘书的语气变得有些怜悯有些哀求,对宁修说:“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再给顾总煮一次鸡汤吗……就一次。”
宁修眼神闪烁了一下,下一秒那些惊讶、犹豫与心疼统统消失不见了。
宁修说:“抱歉,我没空。”
张秘书愣了一下,说:“……好的,抱歉。”
宁修点点头,示意他马上要离开了。
张秘书对着宁修的背影喊:“顾总的病房在……”
宁修的背影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张秘书也不确定宁修到底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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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泽躺在被子里,梦到了很多事情。
他梦到了小时候妈
妈把他掼在水盆里,那种窒息的感觉尤为真实,一下子把他拉回到那个童年。
然后紧接着,他梦见了上学。
他在那条弄堂里来回穿梭,走到了学校也不进去,反而满头大汗地转过身,非常紧张地把这条路又走了一遍,好像在寻找什么被他丢掉的、非常重要的宝物一样。
他找啊找,忽然在地上看到了一块手绢。
手绢被风一吹,好像就要飞走了似的。顾承泽连忙往前跑了几步,把那块手绢抓在了手里。
……不,他丢掉的宝物不是它,触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但顾承泽又不想放开。
宁修被抓住了一片衣角,想走也走不了。顾承泽额头有汗,嘴唇翕动,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
宁修想用手解救衣角,结果反而是手被抓住了。
宁修:“……”
宁修在心里暗骂一声,有点后悔来看顾承泽了。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按下了张秘书说的楼层,又鬼使神差地停在了病房门口。
看到安静熟睡的顾承泽,宁修心里响彻一句话:来都来了……
该死的张秘书,该死的来都来了!
宁修一根一根掰开顾承泽的手指,正在他努力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顾承泽说:“宁宁……”
宁修吓了一跳,还以为顾承泽醒了。仔细一看却并没有。
顾承泽在说梦话。
顾承泽梦到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呢?
宁修愣了一下,竟然看到顾承泽睁开了眼睛。
与顾承泽眼睛对上的那一刻,宁修有些慌乱,但紧接着,他发现顾承泽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仅仅是看着他。
顾承泽迷蒙地眨了眨眼,说:“我在做梦吗?”
宁修没说话。
顾承泽说:“我梦到我在那条弄堂里把你弄丢了。但想把你找回来,但你飞到天上去了。”
宁修说:“你想吃苹果吗?”
顾承泽说:“现在也是在做梦吧,否则你怎么会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呢?你在梦里露出这么喜欢我的表情,等到了现实,我会以为你真的喜欢我的。”
宁修愣了一下,心中非常复杂。
所以,顾承泽以为现在也是在做梦吗?
宁修说:“你最近在忙什么?顾氏集团很糟糕吗?你有把握吗?”
顾承泽说:“那合同不是我签的,但我仍然需要为此承担责任。”
竟然还有点委屈。
宁修说:“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生下你的是你父母,可他们犯了错,还是需要你来承担责任。”
顾承泽的妈妈一心要让顾承泽继承父业,顾承泽的爸爸想要顾承泽把家业扩大,还想要最大的利益和权力。这怎么可能呢?顾承泽也是人,而不是神。
宁修说:“你辛苦了。”
谁也没想到,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顾承泽内心的情感忽然决堤,既委屈又释然。他捏住宁修的手,缓缓盖在自己眼睛上。
宁修感到一片冰凉的湿润。
顾承泽哑着嗓子说:“你快走吧,我不想被你看到我哭的样子。”
宁修说:“可这是梦。”
顾承泽说:“梦里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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