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叛逆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面对姐姐的死,他还是下意识的相信了父母的说辞,可没想到的是,他对父母难得的一次信任,居然换来一个这样的欺骗。
对何母的采访已经结束,早间新闻还在继续,扬声器里传出主持人好听的声音,正在播报下一条新闻内容,可现在谁都没有心思再去听她说什么了。
江年伸手合上笔记本,看着何文杰发红的眼眶,难得语气软了一点。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如果还不信的话,家里应该还有你姐姐的检查结果,还有她桌子上的那瓶药,你可以拿着它们去问医生。或者直接问你的父母,看他们现在是怎么解释的。”
……
何文杰离开后,江年也有事外出,余安独自待在房间里,有些担心何文杰的情况。
这种担心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余安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直到将近十点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震,赶忙拿起一看,是何文杰打过来的。
“小杰?”
电话那边有些吵闹,仔细听听好像还有乐队演奏的声音,余安心猜他可能是在酒吧,但也不确定是不是常去的蓝调,刚想问他的具体位置,却听那边叫了他一声,“余哥……”
紧接着何文杰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第十三章
余安是独生子,也没接触过何文杰这个年纪的弟弟妹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听筒中,嘈杂的背景音下,何文杰的哭声显得是那样的压抑,“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回家问他们,他们承认了,他们说、说人都死了,多给家里要点钱有什么不对……”
余安感觉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似乎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急忙问道:“小杰你在哪儿?还是蓝调酒吧吗?”
“嗯……”
余安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冲出了门,打车直奔蓝调酒吧。
夜色中,酒吧的招牌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时不时有人开门进入,便从开启的门缝中穿出一阵悠扬的爵士乐。余安只来过一次,对这里并不太熟,何文杰的电话又打不通,他情急之下只好先去吧台那边找凯文。
凯文明显对这位能管的住江年的人印象很深,见他过来,立刻放下了手中擦的干净透亮的杯子,“余哥,怎么就你自己来的,江哥怎么没跟着啊?”
余安心里着急,不想耽误时间,直接问道:“何文杰呢?就上次江年过来问的那个小孩。”
“他?”这问题倒还真把凯文给难住了,酒吧每天人来人往,他也没那么多脑子挨个记住,至于何文杰,他今儿个还真就没注意,“余哥你等一下哈,我去帮你问问。”
“好,多谢。”
凯文和旁边的人打了个招呼,让他先帮自己看一会儿吧台,然后就转身去了后面。余安等的着急,虚坐在高脚椅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吧台,心里乱糟糟的也理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好在凯文的效率很高,三两分钟的功夫就问到了何文杰的下落。
“余哥你从左边往后走,刚我同事说看见他去消防通道那边了。”
余安又道了声谢,立刻按照他的指引去了消防通道。
厚重的大门半敞着,除了头顶那盏不太明亮的灯泡外,就只剩下了散发着绿光的指示牌。
何文杰就坐在楼梯上,抱着膝盖,还在低声啜泣,相对于刚才的撕心裂肺,现在已经平静了许多。
余安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了旁边,刚才在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安慰的话,可是看到何文杰眼睛哭的红肿的模样,那些话却又变得说不出口。
他拿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何文杰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接了过来,抽出一张擦了擦眼泪,等情绪缓了片刻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何文杰抽抽鼻子,哽咽道:“以前我姐也是这么说的,我那个时候连家都不回,偶尔回一次就是去拿钱的。那天她偶然听见我打电话和别人约架,她知道谁说话我都不听,就偷偷跟了出来。结果还那么笨的跟丢了,等她找到我的时候,我都已经打赢了。”
他还记得当时特别不耐烦的问何雯雯干嘛偷偷跟着自己,何雯雯说担心你就过来看看,还问他有没有受伤。
在家里,何父何母从来不敢对他要求什么,要钱就给,何文杰挺多哥们儿知道这个还都很羡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所谓的有求必应,在他心里总是差了点意思。
他想不懂,干脆就不去想,依旧我行我素的跟着一帮兄弟混日子,直到那天何雯雯的一句担心你,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从那天起,他便对何雯雯多了几分关注,甚至下意识的把她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但是何文杰叛逆又傲娇,心里关心,可表面上还是一副谁都不在乎的酷酷的样子。他知道父母对这个姐姐的亏待,于是便偷偷给何雯雯零花钱,当然,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给的,只说是爸妈给的让他帮着转交。
“我以为这都没关系,我以为她还有我呢,我爸妈说将来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那又怎么样,到时候我再分给她就好了,可是……可是……”
何雯雯终是没有等到弟弟长大的那一天,甚至连她自己,都停留在了美好的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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