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解冻,下面是活生生的、会动会跳会痛会受伤的血和肉。
“对不起,”景木榆哽咽着,他几乎连话都说不连贯:“我做不到,我没做到,对不起,三年前,现在,真的,对不起。”
我不是神,对不起。
我没坚持下去,对不起。
让你们失望了,真的很对不起。
他觉得心底有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是抽痛,那一道伤口三年前就剖下了,只是到在今天才能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景木榆想,他真的很难过,形容不出来,只是很难过很难过。
为自己的卑怯,为自己的无能,为自己的所有缺陷,一切的一切污点而愧怍。
他想,这样的我本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会被喷,被骂,也是应该的。
只是……
只是,还是有一点贪心,就算是这样的我,也还是有人喜欢就好了。
自己一个人担负着,真是太累了。
楚辞用手捏住他的下颌,从肩头扳起他的脸。景木榆的神情已经不受自制力控制,眼睛红耳朵红鼻尖也红,看起来湿漉漉的,特别可怜且脆弱,一边在语无伦次地重复“对不起”,一边还觉得这样失态很羞愧,想挣脱楚辞的控制重新埋回少年肩头里把脸藏起来。
楚辞不乐意他乱动,看不清脸,索性将食指和拇指张开,顺着他的喉结滑上去,用虎口牢牢卡住了他下颌。
景木榆只好眼睁睁地和他对视,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流下来。四周锃光瓦亮,一切都无所遁形,当然包括他哭泣的神情。
今年二十的男人觉得在别人面前流眼泪实在丢人,于是表情除了脆弱和难过,还掺进了羞耻和不安。
一贯高傲冷漠、不可侵犯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楚辞在心里叹了口气,真的很受不了啊。
我男朋友,不,我男神在哭,但是他哭得好可爱,我能先亲亲他吗?休息室.avi也行啊。
不过,这样是不是太畜生了?
楚辞斟酌了一下,决定暂时还是不要那么畜生,拍了拍景木榆的肩膀,平和地安抚:“没关系。”
他摸了下景木榆的侧脸,温柔道:“我原谅你了。”
原谅你的不完美,原谅你的缺点,原谅你的失败,原谅你觉得对不起的一切。
然后我依然喜欢你,这一点并不动摇。
“你也原谅你自己吧,啊?好不好,哥哥,我的tree神。”
景木榆正在胡乱地擦自己的眼泪,闻言定住了。
他视线从地上慢慢转到楚辞脸上,再转回地上,逡巡了两圈,低头不语。
“不要折磨自己了,”楚辞那只按着他后颈的手,指尖向上,插进了他的发梢,抚了抚:“今天会输,不是三年前小tree神的错;三年前会输,也不是因为景木榆生来如此的错啊。要怪,就怪基因,怪本能,怪命数,别跟自己过不去。”
他眼神到动作都温柔又耐心,无论景木榆怎样失态,他都很镇静,像风暴中心屹立不倒的灯塔,让内心此时迷茫又混乱的景木榆,无形中觉得依赖。
景木榆因为他这一番说法内心巨震,他垂下眼,良久,轻声回应。
“好。”
要原谅自己,他应下了。
他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白糖早意识到了情况略有不妥,自己找了另一个角落自闭,躲得远远的,生怕影响到了什么。
他听着那边的窸窸窣窣,觉得好心累,他十八岁,他刚刚比赛十一名出局,他单身,他还要吃狗粮。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屏保微笑着的御坂美琴老婆,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人各有所乐,现充有现充的乐趣,死宅有死宅的乐趣,我不哭,我要勇敢地去微笑,勇敢地去挥手。
……所以果然四排遇到狗情侣最讨厌了!!!
而林不语却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她打完本来气到自闭,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冷静了一会儿后,调整好心情,准备回来继续备战第三把。
说是调整好了,但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没人会喜欢背锅位,尤其是在看到队员还都推三阻四、唯唯诺诺,生怕和锅沾上一点关系的时候,她就更加来火了。
都什么意思?连队内正常商量都避之不及,怕担责任怕到这种地步,简直从头怂到脚,像个男人吗?实在是叫人失望之极!
她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推门。
门一开,林不语愣住了。
一贯独来独往冷漠无边的tree,此时靠在比他小三岁的少年狙击手身上,眼眶微红。而少年正在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钢铁直女林不语当然不会像心思敏感细腻的白糖一样往情感方面想,她心里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
卧槽!
我把人骂哭了!
暂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保持着拉门的姿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可咋整啊?
这谁顶得住哇?
林不语从懂事起就没流过委屈的眼泪,受了委屈从来不憋着,当场就发完了。因此她觉得眼泪是个珍贵的东西,珍惜的东西,能在生活里出现,绝对非常稀少,流眼泪的人一定也受了常人所不能想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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