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趴在门上。黑暗代表了未知、代表了无法确认的惶恐。他也想过,是否要坐上电梯,才能重回楼上。但想到电梯里的东西,高修然到底胆怯。他又不是韩川那个怪物。
眼下,他听到一阵很轻微的哼歌声。
是季寒川,哼了一小段,宁宁拍了下手,说:“我会唱这个!”
季寒川:“嗯?”
宁宁和他唱:“小白兔呀,过小桥呀——”
而在高修然耳中,他只听到季寒川的声音。他难以置信,将门拉开一条缝隙,问:“韩川?”
季寒川脚步一顿。
宁宁又消失了。而季寒川数一数自己方才走过的门,二三十道。刚才在心里滚动的骰子,到这会儿,终于停下。他想:我要不要看看结果呢?
又想:似乎没有必要。
他在原地,没有讲话。高修然则后悔了,虽然下楼以后都没遇到什么,但兴许自己这一声,就会招来不同寻常的东西。他心脏要跳出嗓子,还要听于章不知轻重,笑他:“你喊谁了?韩川?那个打麻将赢了一千多的?”
高修然不知道这件事。他斥道:“闭嘴,别说话。”
于章乖乖闭嘴。明知高修然看不见,但还是做了个在嘴上缝拉链的手势。
高修然深呼吸。外面许久没有声音,高修然头皮都要炸开,觉得自己鬼迷心窍,怎么就那么认定那个哼歌的声音是韩川。可想到这几天遇到的事、听到的情况,还有昨天晚上的经历,他又勉强安慰自己:至少那些“东西”都不会哼歌啊。
他心事重重,这样过去不知多久。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三下,很有礼貌。
第15章 心脏
于章凉凉道:“你把什么招来了?”
至此,他也有点新奇。于章在梦魇里挣扎太久,像是陷入《盗梦空间》,无从逃脱、不知真假。此刻,高修然仿若踩在油锅上,于章却饶有兴致,有心思猜:“会哼歌……那个‘伽椰子’舌骨都没了,不会有心情哼歌……彭总?彭总有这兴致?”不太像啊。
“身上黑黢黢那个?也不对,它都被烧成那德性了。”声带八成也灰飞烟灭。
于章胡乱猜了片刻,得不出结论。高修然原本就要被逼疯,眼下还要听于章碎碎念,更加暴躁。又斥了句:“闭嘴!”
于章耸耸肩。
高修然吞一口唾沫,身体缓缓往后,挪到浴室中。然后颤巍巍地拿着晾衣杆,去够门把手。
屋子就这么大。他看不见东西,但游戏生物显然不会这样。高修然只能赌一把:如果门外真的是韩川,皆大欢喜。如果是其他东西……万一开了门,先朝于章去了,自己也能争取一点时间,赶忙从门口逃出。
黑暗永远会滋生罪孽。高修然早就开始后悔,如果自己不多管闲事,现在,恐怕还在明明亮亮的会议室中。虽然也有危机,但总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眼望不到头。
他胡乱碰了会儿门,不知哪个动作对了,屋门“吱”一声打开。然后是季寒川的声音,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问:“高修然?”
于章接口,说:“对,高经理在。”
高修然如遭雷劈,嗓音发颤,问:“韩川,真的是你吗?”
季寒川纳闷:“啊,你想让我拿烟头烫手?”
高修然一个哆嗦。这回,轮到于章听不懂,问:“什么烟头?”
高修然则想:对啊,我怎么能肯定这真的是“韩川”?
季寒川:“没什么。”回答于章,“高经理,是这样,我理解你——”
高修然又哆嗦了,听季寒川道:“但我没有自虐的习惯。还是那句话:信不信,是你的事。”如果高修然不信,季寒川也不用左右为难、一再斟酌,可以自由地往走廊深处探索。
想到这里,他略略期待。可高修然一咬牙:又是这句话、这样的态度。韩川说过,那个会变成其他人模样的怪物根本“没学会装人”。所以……这真的是韩川?
再说季寒川。
眼下,周围没有其他玩家在。季寒川很清楚,高修然、于章,他们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于是他放纵自己,唇角带一点笑,想:说到底,我挺希望他“不信”吧?
高修然则下定决心。无论是真是假,至少在“韩川”面前,自己永远没有还手之力。真韩川能把一面墙直接踢碎,假韩川反倒做不到这种程度。这样想,兴许真、假,也没什么区别。
赌一把。
他迅速说:“我相信你!那现在,咱们……”要怎么办?
对此,季寒川“哦”了声。
高修然莫名其妙,从中听出一点遗憾。
两人身侧,于章评价:“还真没遇到过这种发展——”
高修然说出第三句:“闭嘴!”
他能接受韩川时不时冒出的莫名言语,前提是他还要靠韩川保护。可对于章,高修然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季寒川反倒有点兴趣,笑道:“老高,你不要这么心急。”他索性把门推得更开一点,走进房间。已经在黑暗中许久,季寒川所见的场景,比先前刚下来时还要清晰一点。他见到墙壁上的装饰暗纹,见到墙角斑驳的墙皮。最后,他拉出椅子,坐下来,问:“先说说,你们是什么情况?”
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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