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拉着方向盘,另一手撑在驾驶座上,轻巧地跃过去,自己当上司机。出租车的车轮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很大的尖锐响声。季寒川拧着眉尖,将方向盘打到极致,避开第一次撞击。奈何货车再度冲来——!
季寒川不耐烦了:“有完没完?!”
他身侧,浮起一道浅淡身影。于章呼吸都要停滞:是那个司机!
眼下,司机脑袋上开了个洞,鲜血汩汩流出,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看着季寒川,便要上前抢夺方向盘。
他抢的第一下,季寒川腾出一只手,将司机推开。
这个过程里,季寒川眉头拧得更深:总觉得,力气比自己之前遇到的东西大一点……
或许因为这是第六天与第七天的交界点,游戏生物的限制几乎被尽数放开。
此刻,路上再无行人,只有一辆向前冲去的出租车。车子在马路上扭动,一下一下,像是在躲避什么。又像是司机喝醉了酒,无法控制。季寒川厌烦,喝道:“于章、高修然,来帮忙!”
高修然猛然打了一个鼾声,被于章拽起来时,还很茫然。但他很快见到前方的场面。
季寒川命令:“按住他,别让他打扰我。”
于章咬咬牙,扑上去。可他不是季寒川,拼尽全力,也只能让司机的动作慢一点。另一边,高修然也加入,两人一起,堪堪拖住司机。与此同时,货车再度朝出租冲来——
季寒川忽然道:“你死之后,拿到多少赔偿款?”
司机师傅一愣,货车的速度却没有减慢。饶是如此,他不捣乱,季寒川就轻松很多。
季寒川道:“一般来说,这些货车都宁愿撞人,也不刹车,否则他们自己会被货物压死。”因为惯性。
司机师傅脸上浮出点仇恨。
季寒川道:“但货运公司都会为他们买天价保险。有这笔钱,你老婆孩子伤心是伤心,之后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司机师傅再度愣住。
季寒川:“要不要去你家看看?”
他抽空,瞥一眼司机:“不过你这样,好意思见你老婆孩子吗?”
司机师傅脸色复杂,脑袋上的洞一点点消失,慢慢地,又成了正常模样。
货车也消失在出租车后。
季寒川却没有交出方向盘的意思。他抬抬眼皮,言简意赅:“指路。”
司机师傅一脸挣扎,季寒川友好地:“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正好先送我们回酒店。”
司机师傅瞪他,再开口,嗓音沙哑,道:“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转。”
季寒川满意了,说:“这才对。作为‘父亲’,当然希望自己死了,老婆孩子还好好过……”
他说着说着,倏忽一顿。
心中浮起一点微妙情绪。像是难过、惆怅,又带着别的什么。
季寒川眉尖拢起,继续说下去:“……你看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大晚上还出来拉客,就是想多赚点。”
这的确是个很小的城市。左开右开,不过一刻钟,车子就停在一个小区楼下。
司机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给季寒川、于章和高修然一人发一支,然后看着一处窗台,长久注视。
季寒川笑道:“不上去看看?”
司机沉默,点起烟,缓缓抽着。
烟雾缥缈,味道却没有飘到季寒川等人鼻中。
等这根烟抽完,司机叹口气,道:“算了,还打扰她们做什么。”
他说:“刚刚的事儿,对不住了。我现在送你们去酒店吧。”
季寒川礼貌地拒绝他:“不用,还是我来开。”
第20章 问答
几经波折,三人终于在凌晨两点钟,回到酒店楼下。
此刻,高修然抬头,看着酒店楼壁上,四楼往下的几个血脚印,恍若隔世。
季寒川站在路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要递给司机。司机却摆摆手,笑道:“您自己留着吧。这钱,我接了,也烫手。”
季寒川挑眉,慢吞吞收回钱,司机就要离开。
季寒川叫住他:“等一等——”
司机诧异,转头看他。
季寒川认真问:“‘烫手’是字面意思吗?”
司机一怔,转而笑道:“对。上面的人气儿太重,伤身。”
季寒川若有所思。
这边,司机开着出租车,绝尘而去。酒店大堂亮着灯,温暖、明亮。季寒川看咱眼里,又想到猪笼草。他挪开视线,手插在口袋中,迈步往工地方向去。于章、高修然跟在他身后,高修然摸摸头,叹道:“真是一路都在出状况。”
好在现在看到天空。哪怕是夜幕,只有零星几颗星星、一个弯弯新月,也足够让人庆幸。
于章则问道:“韩哥,你一开始说要坐前面,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季寒川诚实地:“没有。是想离你们两个远一点,太臭了。”
于章:“……”
季寒川笑了下,说:“但上车以后,那个司机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没闻到。我就觉得,他是不是‘闻不到’。”
有之前一起逃出生天的经历,眼下,几人似乎熟稔许多。
说说聊聊,走到工地的休息区。
宿舍有很多。他们没有去惊扰朱葛、胡悦和吴欢,而是另找一间空屋。于、高二人实在太累了,爬上床,倒头便睡。季寒川嫌弃身上的衣服,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替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