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仅仅是鱼怪出现的时间, 与“祂”无关。
想到那个怪物, 季寒川微微发愁。他继续往下摸去。
墙壁上的字迹似乎是用匕首刻成。当年一定刻得极深, 才能在海水冲刷下保留整整四十年。刻字的是个文化人,或许是为了言简意赅、少费力气,用了文言文。偶尔出现季寒川琢磨不透的字,不知是被海水腐蚀太过,还是异体字。好在结合上下文,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季寒川心里渐渐有谱。
这个人也遇到了与自己、与宋和风父亲类似的事。到了夜间,船上就会出现怪事。让人心神不属。
在这个人的记录中,他是一个普通船员。这个身份,让季寒川心里“咯噔”了一下。但随着一点点辨认字迹,他心态又放平,自嘲:哪有那么巧合。
作为船员,他还提到,自己这次出海前刚刚娶妻。哪怕为了青梅竹马的妻子,也一定要回去。
季寒川便意识到,这个人恐怕也是无意间被冲到这里。
此后,是许多絮絮叨叨,大抵是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无聊,无事可做,闲到发疯,于是讲了许多青梅妻子的事情。说她温柔贤淑,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说好相守白头。
在这其中,提到了一个村落名字。
季寒川手指摸上去时,有些惊讶。
他很快得出结论:对,这是宋和风在的那个村子。
可四十年前……
时间对不上,不会是宋和风的父亲。
季寒川眉头愈皱。此刻继续往下摸,手指在湿滑的石壁上扫过。这里还是太凉了,他皮肤冰冷,胸膛里心脏跃动,泵出鲜血、为全身输送温度。季寒川了解到:那个船员被冲到这里的时候,不仅找到了随身带的佩刀,还捉到几条一起被乱流冲来的鱼。
只是在摸到“鱼”字时,季寒川隐约觉得,这个字,似乎比其他字刻得都深,像是在强调什么。
季寒川抿一抿唇,继续往下。
虽然决心离开,但那个船员又有些恐惧。难怪,外面是一片幽深海域、四处涌动的暗流,这次被暗流裹走还能活下来,纯粹是运气好。再有下一次,会是什么结果,很难说。
可鱼一天天吃完,他还是下定决心。
到这之后,记录的字迹倏忽乱了起来。季寒川要加倍花时间,才能辨认。
似乎是那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很难以置信的事。
他摒弃了文言文,用白话文,在墙壁上一遍又一遍地刻: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字迹更深了,不知被描摹过多少遍。
季寒川:“……”嗯,也不意外。
长期在幽闭环境下生活,心态会出问题,很平常。
至于这个船员。在那个年代,就能读书,会刻字,能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强自镇定记录经历,已经说明,他大概来自一个不俗的人家。联想年代,没准他会是整个渔村里都少见的、家里对他有期许,希望他考功名的男人。
之后,又是一长串:我吃的是鱼。是鱼。是鱼。
然后是:那段骨头——
“头”字末尾,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捺,比其他地方更深。光是摸着,季寒川就能体会到那个人的挣扎。
他有点意外,想:难道吃了人不成?
季寒川耐着性子,摸过很长一段胡言乱语。
他以为信息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下一刻,字迹忽然正经起来。
却已经是一封绝命书。
上面写了当时船员的名字、事故发生的时间,并有大意为“如果有后人发现这段文字,一定要记住前车之鉴”的叮嘱云云。
季寒川在船员名字上摸出一个“宋”字,诡异地停顿片刻。
他安慰自己:很正常啊。
就是几十年后,依然存在宗族势力,何况现在。
既然都是一个村子的,那同样姓氏,再平常不过。
之后,是一段冷静叙述。说自己作为船员,跟随某某轮出海。自己自幼苦读,饱读诗书,不才在船上当一个账房先生。后来出事,最初,根本无人察觉,只是船莫名转向,到了晚上,所有人都稀里糊涂睡去。可一到白天,就会发觉,船上少了东西。
光是少东西还罢了。重要的是,陆陆续续,有人失踪。
船长有心要查。偏偏没想到,子时一过,船上没人能醒。
到这时候,许多人据回过味儿来,发觉不对。船长那边也终于承认,他们已经失去方向很久,晚上总有雾,不能观星。
就这样,随着船上的食物越来越少,船员一点点陷入麻木、绝望。
不知不觉中,几个月过去,船上的人相互怀疑、相互猜忌,终于走到相互残杀的地步。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把敌对的人都杀完了,船上就再不会出现问题。
可人越来越少,船却始终驶不出迷雾。终于有一天,这个记录的船员也和几个同伴一起,被逼着跳海。
很冠冕堂皇,还给他们每人一把刀、一袋干粮,让他们“自谋生路”。
然后驾船离去,几个人守在船头船末,警惕地看着海里的人,不让他们上岸。
船员等人绝望,相互看看。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找到一块礁石,节省力气。运气再好一点,他们或许能找到一片岛屿。
可事实上,他们运气很差,被卷入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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