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听到这里,就转身离开了。
他到了学校给保洁人员配备的休息室,迅速换回校服。临走前,他瞥了眼休息室门口的穿衣镜。
季寒川微微一怔。
他停在原地,凝神细看。
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有一道很细、几乎要消失了的伤疤。
这是进入本局游戏以来,季寒川第一次认真看镜子,以及镜面中的自己。
昨天下午刚刚进入时,厕所外其实也有一面镜子。只是那会儿季寒川惦记着上课时间,没有细看,只大致多了个“里面的人好像就是我,只是嫩了几岁”的印象。
到这会儿,季寒川的指尖一点点在脸颊疤痕上扫过。他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了伤。同时,昨天刚进入时,嘴巴里若有若无的甜味,也在这会儿回归季寒川脑海。
他游戏经验太少,可这的确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个发现,如惊雷劈入脑海。季寒川迅速回忆起昨日进入游戏后发生的大事小事,从在蓝色塑料门上看到的说明文字,到后面与教导主任的对话、课堂上语文老师投来的厌烦目光,同学们对“老校区”的猜测、以及对学校规定的抱怨。还有教室里空着的几把椅子。
季寒川猛然拉开休息间的门。高三教室此刻空空旷旷,他径直走到十五班,看到满眼整齐桌椅。上面的书已经被带走了,但季寒川仍然记得昨天那几把空椅所在的位置。
靠外面窗子的最后一排,以及中间倒数第二排——
他对照黑板边上的名单,找到四个名字:耿泰河,白文玉,高卓,祝阳。
季寒川的心跳一点点加快,脉搏鼓噪。
他去了老师办公室。老师们的座位也很空,大批教案、教学资料都被带走,不知现在究竟到了何处。
但季寒川还是在十五班班头办公桌抽屉里的地方找到一叠陈旧的通信名单。他摸出校长给的老年机,手指在名单上下滑。
名单按首字母排序,季寒川看到的第一个熟悉名字,是白文玉。
他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白文玉妈妈。季寒川说:“你好,请问是白文玉家长吗?”
对方很激动:“是!你是谁?我们家文玉在你那里吗?求求你放了他,多少钱我们都可以凑……”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季寒川想:哦,她误会了。
他说:“阿姨,我是白文玉的同学。是想问问你,昨天下午我们班有补课,您知道吗?”
电话那头,白文玉妈妈显然愣了。片刻之后,另一个人接过电话,是白文玉的父亲。
白爸爸道:“你是?”
季寒川重新解释一遍。最后说:“我知道,我们年级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理解的事。昨晚我原本是逃课了的……”
他说了自己的名字,白爸爸恍然:“啊,季寒川?我知道你,文玉和我们提过。”
那边,电话似乎被拿远一点,白爸爸安慰妻子几句。后来讲话,季寒川听出,他们似乎不太愿意让自己掺和进去。季寒川问了许久,才得到“昨天中午,文玉打电话回来说学校临时加了补课”的答案。
等电话挂断,季寒川靠在桌沿上。他手上把玩着那部手机,陈旧的老人机在他掌心里转动,被灵活修长的手指翻开、扣上。往上,是少年人尖俏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和鸦羽般的睫毛。
纤长的睫毛覆在眼上。季寒川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对劲啊。
昨天下午上课,第一节 是语文老师。她看教室里的空位,问都不问一句。
如果说这是个例也还罢了,可剩下老师也是一样态度。他们似乎……自然而然地忽略了白文玉等人空空如也的位置。
季寒川在下午第一节 课后进入游戏。此刻,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昨天的游戏介绍,是不是消失太快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
他想到自己脸颊上的细疤,昨天嘴巴里的甜,再加上三节课中老师们古怪的态度。
“啪嗒”一声,老人机被再次扣上。季寒川把那手机揣进口袋里,决定先去学校档案室,研究一下海城一中老校区建立的始末。
在前两局游戏中,季寒川发觉,“游戏”中的鬼怪存在宏观上讲根本没有逻辑。可如果细究,还是能找到一些浅层原因。
上一局中鱼怪出现,是因为大章鱼。再上一局里司机鬼出现,则是因为车祸后心怀怨气。
电梯里的碎骨女人是出了事故的讲师,彭总肥胖的身躯显然在一切化作魍魉地狱前就足够拉人仇恨。所以理论上讲,这局游戏中,作为核心的“祂”会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其他小问题,没准能找到一个明面上的答案。
说做就做。上午九点钟,季寒川掰开一段铁丝,打开一中尘封的档案室。其中灰尘扑鼻,季寒川猝不及防之下,打了几个喷嚏。这里偶尔会组织学生参观、勿忘学校发展,培养学生“今天我以一中为荣、明天一中以我为荣”的意识。只是学生们往往兴致缺缺。
真正的纸质文件在更深处房间里,外面的房间则摆了几个展示架。墙上挂了几张照片,是一中建立至今的一些重要事件记录,和几任贡献很大的校长。
学校一九五四年成立,至今走过一甲子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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