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警局,女警帮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来,一副好好谈话的架势,斟酌道:“季同学,我们回去之后,查了查学校的监控,发现你后来还回去学校。”
季寒川:“……”哦。
他那天在一中,虽然有变装、留心别人视线,但还真没考虑摄像头。
原因很多,仔细算来,主要是他不觉得自己被拍到,会怎么样。
或许因为季寒川还是学生,所以两个警察虽然心神俱疲,但也拿出好态度,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有什么发现。
还提到,他们在走访了学生家长之后,知道季寒川曾给白文玉父母打电话。
季寒川手指轻轻摩挲茶杯,道:“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两个警察脸色一僵。
季寒川看着他们,笑一笑,说:“我之前也不信的,但现在有点不得不信。”
男警皱着眉头,问:“你想说什么?”
季寒川说:“这么大面积的人员失踪,还有我能肯定我的记忆被修改过。要么是现在在搭真人秀,”这么说来,“游戏”没准儿就是一个大型真人秀,以看地球人的痛苦挣扎为乐,“要么就是有什么超出科学常识的事情发生了。我觉得有鬼,你们也可以觉得是外星人,无所谓。”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季寒川则被自己刚刚讲出的话带偏,开始认真想,“游戏”究竟是什么?
他到现在依然觉得,吴欢之前提起的“程序说”有一定道理。但既然是“程序”,就一定需要更高层次的存在进行“编程”。
遇事不决,外星人咯。
他可以自娱自乐,但两个警察的表情一点点严肃下去。
季寒川说到了他们最不愿意考虑、但其实已经隐隐相信的那种可能。
他们组在查海城一中学生失踪案。也就是季寒川这两天不太上网、也不买报纸,不知道一中的事情已经上了新闻,愈演愈烈。
而另一个组的同事,已经成立专案组,调查城市中突然出现的成百上千起猝死案件。这些猝死案件有一个共同特点:死者床边,一定有一双鞋子,鞋尖正对死者的头。
这样诡谲气氛中,整个警局都承受着山雨欲来的压力。他们私下交流,知道同事们明面上考虑的方向是变态连环杀人组织,猝死或许是因为药物注射。但实际上,情况太古怪,已经不得不朝另一个方向考虑。
女警抓住重点:“你说你的记忆被修改过?季同学,这和你那天在一中的动向有关系吗?”
季寒川“唔”一声,说:“其实我觉得,告诉你,才是害你。”
女警皱眉,男警说:“保护公民,是我们的职责。”
季寒川笑眯眯看他,心想:可你们、我自己,都被邵佑保护着。
他觉得邵佑大概很累吧。
有点心疼。这么一想,又希望快点到第十天,下一次重启。如果先前的想法正确,他可以提前恢复记忆。那他一定要好好抱一抱、安慰一下邵佑。
他那么辛苦,承受许多压力。甚至在季寒川离开这局游戏以后,还要一次又一次直面这些重复的死亡、绝望。
宁宁把玩家的恐惧当做食物,季寒川猜测,邵佑应该也在用类似的方式补充。他甚至很快想到更深的层次:显然,“规则”压制着邵佑。之前邵佑有过脸色很难看的时候,都是自己问起和本轮游戏相关情况。那在这样的“规则”下,邵佑是怎么做到不伤害玩家的?
季寒川猜到一点答案。
之前吴欢说,启示录成员统计过各轮游戏中的人员伤亡。虽然有幸存者偏差存在,但在启示录成员的统计中,游戏死亡率为百分之四十。
季寒川经历的温泉酒店、安平轮,两局都和这个数字差不多吻合。
但听其他人聊天,他们或多或少都遇到过很惨烈的、几乎全军覆没的游戏。
这样一来,势必需要全员无伤的游戏来平衡。吴欢也提过,是有所有玩家携手合作、没人出事的情况存在。
加上其他信息,季寒川猜想:“死亡”或许只是一个附带因素。
“游戏”最看重的,从来都没有变过。是,且仅是玩家们的绝望情绪。
而要说最绝望的,当然是玩家死前一刻。同时一个玩家的死,可以让其他玩家都或多或少受到负面影响。
邵佑没准就钻了这个空子。
这局游戏虽然目前为止都不会死人,但从季寒川第四局、第五局的记忆来看,被吓到要发疯的玩家不少。
第六局稍微特殊一点。他一开始被胡老师捉住写检查,于是和邵佑的关系迅速亲近,之后大多时间都和邵佑在一起,没太理会玩家那边的情况,所以不太清楚其他玩家遇到什么。
可即便是第六局,左雯上楼送地图的时候,一样险些情绪崩溃。
这么一想,那会儿邵佑看起来不动声色,实则是在加餐?
季寒川有点想笑。
他思绪转过很多,最后回来,面向眼前两个警察。
季寒川慢吞吞说:“关系吗?当然有啊。”
他考虑片刻。
前面几局游戏的经验告诉他,游戏生物也是可以沟通的。
他一个人,条件不足,只能把陈老师削成一团散灰,然后来尝试这团薄薄影子会怎样影响记忆。
但在警察局里,应该能用那几段录像,做点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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