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一个激灵,开始和其他人一样, 偶尔和同学串个门、打打牌,玩儿两局狼人杀……
他甚至看到有人桌子上还摆着书本。随口问了句, 对方回答是:“反正也上不了网了,没其他事情可做, 不如学习吧。”
王兴平:“……”不,本学渣哪怕无聊到死,也不可能翻开书的!
其他人待他都颇熟稔,王兴平根据他们的反应,调整态度。也有人问起韩川和邵佑,王兴平尴尬地摸摸鼻子, 含糊透露:那两人搞到一起去了。在宿舍的话, 咳, 有自己这个电灯泡, 太不方便。
男生们被这个消息惊到,纷纷表示看不出来啊,韩川和邵佑都是同性恋?
王兴平说,“是吧,我知道的时候也骇了一跳。”
男生们同情地拍拍他。
王兴平后面才回过味儿来,觉得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人家是失散多年的纯洁男男关系,怎么可能和我扯上什么边儿啊!
但他没办法反驳。
既然不反驳,王兴平也就皮实起来,躺平什么都不说。不过有这点“尴尬”的话题在,倒是意外地让他更快融入这群男生。到这天,他早晨睁眼,心里一沉,觉得邵佑说过的“关卡”马上就要来了,可悲可叹,和平日子要没有咯。
正伤感,就听到有人敲门。下去一看,是最近已经很熟悉的隔壁男生。四个人,分别叫毛宇、管涵、郑林斌、张岳阳。那天在门口和他打招呼的,是毛宇。
他们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广播站啊。
四人如临大敌,连带的,王兴平也紧张起来。等人来了,他才稀里糊涂想,不对啊,我紧张个什么。再说,早饭还没吃呢。
季寒川走进人群。
和那天一样,人群自发地给他让开一条道路。
他身后,照旧跟着邵佑。而再往后,是莫文昭那一群人。
不过等真正进屋,广播室空间不大,容纳不下所有人。季寒川之前用过一次这里的设备,熟门熟路地将其打开、调试。与莫文昭一起过来的人大都停在门口,只有莫文昭与云鸿才进来。他们在最近的距离,半是观察,半是听季寒川讲话。
季寒川的声音透过广播,传出很远。
他告诉所有人,校医院,已经出现变化。
季寒川讲得很仔细。
他没有仔细说校医院里的内容,而是表示,自己早晨一发现这点,就直接朝广播站赶来——这不能算假话。
季寒川还提到,校医院门口看不到、却切实存在的薄膜。在薄膜附近时,自己手腕上出现的东西。以及积分、兑换……他说:“这么看来,学校里的变化应该是这样。如果能顺利从‘校医院’进入、出来,就能拿到‘积分’。而这‘积分’,就能用来兑换生活必需用品。”
这天,来到广播站边的约有百人。另有许多学生,因小院周遭位置不够,所以挪去旁边的草坪。
他们安静地站着,听空气里传来的声音。有人拿了一盒粉笔,在红砖墙上书写:这是被困的第十五天,学校里出现了新的变化。我仍然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我相信,在有勇有谋的同学的带领下,在绝大多数同学的配合下,我们可以度过这一道关卡。
在写完这句话之后,他郑重地在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在他之后,有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学生走过来,伴随着季寒川的广播声,问:“同学,可以借一下粉笔吗?”
前面写字的男生点头。在对方拿起粉笔后,他干脆将粉笔盒放在地上,而后离开。
这一切动作轻而迅速,带着学生们无言的默契。
一个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上来,从地面上拿起一根、半根、四分之一根粉笔。他们在经历了百年风雨的红砖上,签下自己的姓名,像是一个没有诉诸于口的契约。往后皆是未知,但“人”之所以为“人”,就因为可以约束自己。过去半个月,学校里有恶事,但也有人制止。他们是国家最优秀的一批年轻人,他们可以在这困难条件下迸发出坚强意志,努力生活。
红砖墙上,出现越来越多的名字。
有人写着写着,粉笔忽而折断。这一下,像是一击重锤,敲在心头。这是个女生,她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在此刻,像是碰上最后一根稻草。女孩儿肩膀耸动一下,下意识地侧头看周边人。她看到许多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样沉闷、压抑,又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活下去,友善地、不要丢掉“人性”地活下去。
她开始快速呼吸,强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在这种时候,不能让负面的心情传递。
她手指微微拧紧,接着刚才断掉的比划,继续写自己的名字。等最后一笔落下的一刻,女孩儿如释重负,心头的大石仍在,却好像没有先前那样难受、宛若受到压迫。她抬头看天空,意外地看到天朗气清。
这是一个好天气。
她倏忽笑一下,往旁边走去,将位置留给之后的人。
在她离开的地方,墙壁上有她的名字:任瑾。
广播的最后,季寒川提到了“攻略”。
“我们要以最大的善意来生活。同时,我们也必须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这些变化。”他强调,“今天面对校医院的时候,不瞒大家,我想到了一些很虚幻、不可思议的元素。但现在来看,这一切原本就很不可思议——我有把握,今天以后,校医院里会有重重危险。但想要获得‘积分’的话,我们就必须面对这些‘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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