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道:“男朋友太聪明真不是件好事啊。”
“告诉我。”裴泽软下语气,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事。”温玉左右权衡,还是打算先让裴泽安心工作,“明天你回来我再跟你讲。”
“嗯。”裴泽微微敛眉,看一眼左腕上的表,“你该去睡觉了。”
温玉说:“你尽量别应酬太晚,少喝点酒,让酒店给你们备些蜂蜜水。”
裴泽:“放心吧。”
温玉:“那,晚安。”
手机移开耳边,温玉这次故意没先摁断电话,等待一分多钟,他终于败下阵来,又跟裴泽道了一声“晚安”。
听见裴泽的声音,心里总算踏实不少,温玉关掉电视,按部就班地换衣洗漱,躺上床,刻意不去回想这一晚的跌宕惊心,缓慢闭合眼睛。
裴泽将手机揣兜,从另一侧拿出烟盒,拣起一根叼在唇间,滑动金属火机歪头点燃。厕所光线昏昧,几盏壁灯于墙面投落一块块暗黄,摇曳火苗映进裴泽漆黑的瞳眸中,他夹烟吐掉一口青雾,望向窗外阴霾的夜空。
今早起,他心里一直没来由地揉着一股惶惶不安,接完温玉的电话,裴泽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一根烟很快抽灭,裴泽将烟蒂扔进垃圾桶,转身迈离卫生间,走回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
顾准缩在左侧靠墙的桌位里,郁闷地往嘴中扒拉生蚝,含糊不清地对坐下身的裴泽道:“你猜那幅‘火烈鸟’油画拍了多少钱?”
裴泽仰头灌下半杯红酒:“五万不能多了。”
“七十五万!”顾准把筷子扔到转盘上,摸着肚子靠向椅背,仰首长叹,“我可算见识了什么叫有钱没地儿花,老子小学绘画水平都比这‘火烈鸟’强。”
裴泽支着太阳穴,翻动眼皮觑向舞台正中央的屏幕:“这条女士项链挺不错的,买下来送给谈紫吧。”
“还说呢。”顾准撑得眯起眼缝儿,口吻里有不解,更多的是欣慰,“谈紫跟我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决不允许我买超过一千块的礼物送她。”
裴泽发出感慨:“哇哦,这姑娘真不错。”
顾准美滋滋的:“我就喜欢贤惠的,能管得住我的。”
俩兄弟自娱自乐,漫无目的地吃吃喝喝,临散场前,主持人邀请本次慈善晚宴提供拍品的赞助商上台发表演讲,当听到负责人的姓名时,挂着两团酒醉红的顾准“腾”地坐直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紧前方。
看清面容,闻清声音后,顾准倏然转头,裴泽面无表情地在喝辽参汤,他瞪着眼珠问:“她怎么来了?”
裴泽眼睫低垂,缄默不语。
雷动的掌声响起,舞台上素雅端庄的女人幅度很小地向前欠身,捏着珍珠手包稳重地步下台阶。水晶吊灯照亮她艳丽的容貌,众目睽睽中,她优柔地挽起鬓角碎发,皇家蓝宝石耳坠浮动一层华贵的光泽,径自走向裴泽和顾准所在的餐桌。
顾准立即整理衣襟,恭敬地起身,拘束地打招呼:“裴总,好巧啊。”
裴欣微笑看向他:“受宠若惊啊,顾总,还记得我。”
顾准忙拍马屁:“欣姐,瞧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太把我当外人儿了。”
裴欣抬手在他胸前轻拂两下,转而面朝裴泽,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三四年没见,连人都不会叫了?”
裴泽放下汤勺,拿起手边的湿巾擦拭嘴唇,不耐烦地叹一口气:“姐。”
不出顾准所料,裴欣跟着他和裴泽一道回的酒店,三人于顶层电梯口分开。顾准逃命似的溜进房间,特地留了一条门缝,静谧的走廊一端,裴泽止住脚步,旋身对裴欣道:“我就不请你进屋了,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吧。”
裴欣极为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抢下裴泽手中的房卡,刷开8205的门,脚踩十厘米红色高跟儿,迈过地毯上繁缛的图案,扭着身段坐进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
裴泽反手掩门,扯开领带扔到床上,靠在拐角处端臂望向印着房屋结构的窗扇,只让裴欣占据自己的余光:“长话短说,我要睡觉了,明早还得赶飞机。”
裴欣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先给我泡杯茶。”
“少用你这套做派使唤我。”裴泽右脚尖点在左脚侧边,眼神冷淡,“五分钟后不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离开。”
“裴泽。”裴欣右肘拄着沙发扶手,食指关节抵住额角,“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大三跟父亲吵了一次架,扬言要和裴家断绝关系,就真的说断就能断?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裴泽目光凛然,眼底无澜。
裴欣:“你身上流的是裴家的血,你这张脸不论走到哪儿都代表着裴家,就算你想与我们再无干系,媒体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裴泽闻言依旧无动于衷。
裴欣从手包中掏出一沓相片,摊在桌面上,五指滑开:“以前你和温玉在一起,父亲只当那是你的特殊癖好,大学时任由你浪/荡/放/纵,现在,你该收收心了。”
十几张六寸照片,全部是裴泽与温玉的合影,亲密,暧/昧,不雅的缠绵,足以让居心叵测的人拿去大做文章,以各种舆论噱头削弱裴家在商界的正面形象。
裴欣口吻戏谑道:“南荣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和一名不入流的男模特纠缠不清,你知道这些照片我花了多少钱才买下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