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昕亦:“……”
任昕亦被震得脑瓜疼。
思思还不知,兀自抱着人,哭得厉害,边哭还边抱怨,当真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也不知有多少人,曾为这副样貌买过单。
但任昕亦从来不吃他这一套。
他只觉得烦。
任昕亦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多耐心,尤其是被人这么搂着哭的时候,分分钟就能爆发出来。
本来就几天没进食,身体疲乏得很,现在又是生气又是被勒,氧气消耗更多,很快,任昕亦就觉得自己出不了气了,他非常努力地呼出一口浊气,“你先放开。”
思思一怔,今日本就是鼓足勇气干这最后一票,眼见任昕亦没甩开自己,还打着商量,更是铁了心,卯足了劲儿:“真的不能再抱一会儿吗?”
任昕亦都要气笑了,淡淡扫了思思一眼。
那眼神,已经不言而喻了。
可惜没用,思思依旧抱着不肯撒手,不但不撒手,还哭唧唧地往上蹭。
任昕亦眉头微蹙。
想要把人推开,但半边肩膀脱臼打着石膏,很不方便,一只手又不够力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想要整什么苦肉计了。
就很烦躁。
除了烦躁,别的什么迤逦的想法都没有。
尤其是想到那个本该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孩儿还在隔壁躺着,任昕亦就更烦了。
他一烦,耳鸣的毛病又发作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手臂也一跳一跳钻心的痛。
“呜呜,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难受,我给你倒杯水。”
任昕亦根本听不清思思在说什么,胡乱地摇着头,心烦意乱,谁都不想搭理,扯着被子就往头上兜。
实在是懒得再应付。
这态度,惹得思思更加伤心,“哥哥……呜呜……哥哥……你不要不理人家……呜……人家知道错了……”
思思一边哭,还一边伸手去扒拉任昕亦的被子。
可他越扒,任昕亦就攥得越紧,两人正在激烈搏斗,一声厉喝乍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思思被吼的一愣,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
他一停,任昕亦总算是松了口气,被子一拉,人也往一边歪去,可真是累死他了。
可他一动,连带着扑在他身上的思思也重心不稳,跟着往后一扑。
但思思还惦记着门口那人,又赶紧爬了起来,手忙脚乱间,也不知按到了哪里,被子下的任昕亦吃痛地哼了一声。
思思手一缩,人又扑到了任昕亦身上。
苏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伤心,只觉得什么都破碎了,记忆中的宠溺和亲密,都是假的。
苏呈捂着自己好像要炸裂的头,突然什么都不想再看到,也什么都不想再听。
思思终于坐稳,回头就见门口那人面目狰狞地瞪着自己。
“嗝。”思思吓得打了个嗝儿,连哭都忘了,“我……我们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
苏呈抱着头,想笑,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下来。
就是这张脸,他记得,他在梦里见过。
他知道这张脸笑起来时有一对酒窝,眼睛也是饱满的杏眼。
如今一见,才知梦中见的照片果然还不够真实,这人真的生得极其清纯。
尤其是此刻,刚刚被泪水洗过的一双眼睛,还带着一丝慌乱,如同受惊的小鹿,当真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保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杜鹃啼血,声声哀鸣。
苏呈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早就一败涂地,他早就该知道的,自己不过是替代品。
恢复记忆之后,或许连替代品都不是。
苏呈摇着头,一步一步,踉跄着退出房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思思还在错愕中。
他并不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只是看见他那样伤心欲绝的神情,突然就想到了自己。
这些日子,为了见任昕亦一面,他可真是千辛万苦,四处求人,却又处处碰壁。若不是今天运气好遇见顾阿姨,捎带了他一程,可能这辈子,他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任昕亦了。
他是喜欢任昕亦,可他不喜欢这种没有依凭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宁愿拿着一笔钱,然后离开,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可他下不定决心,所以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上顾大少爷说的方法,可结果……
思思很难过,而刚才那人,也终于让他彻底醒悟。
——想必那也是个和自己一样,是个对哥哥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果然没可能的,哥哥是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思思突然不想再留下来了,他已经预见到,再执意留下,出现那副表情的,就该是他自己了。
还能怎样,爱而不得,离开,就是唯一的选择。
思思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将所有的泪水都收了起来,鼓起勇气拍了拍任昕亦的被子。
“哥,你出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好么?”
……
苏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他的记忆好像出现了混乱。
一会儿是小时候自己独自坐在窗户边画画,一会儿是任昕亦在喂自己蛋糕,一眨眼,又变成了思思睁着一双清纯的眼睛,在对自己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