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目光深邃地盯着她:“那你可知道,刘老伯的耳朵不好,经常会听错?他住的地方距离赵家最近。昨晚,赵家二小姐出嫁的时候,街上放了一串鞭炮,他会不会是把鞭炮声误听成了雷声?”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张、林那两人我下午就去问过,他们不像是说谎,而且,林兄的儿子豆豆也说厉鬼出现的时候在打雷,小孩子更不可能撒谎。所以……”
女人脸色一变,收起了笑容,冷冷地道:“你怀疑,我在说谎?”
秦枫轻叹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道:“凝霜,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在我面前,你就不能说一句实话吗?”
女人淡淡道:“韩凝霜早就死了,别这么叫我。”
秦枫沉默片刻,才道:“好,薛二嫂。昨晚根本不是厉鬼索命……是你在扮女鬼吓人,对不对?”
女人的唇角扬起一丝讥讽:“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本事在天上飞来飞去?”
秦枫道:“但是,你会做风筝——白色的风筝。”
女人:“…………”
楚华英躲在屋顶,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惊讶不已。
第一,秦枫和薛二嫂自幼相识,并且秦枫从五人对厉鬼的描述中找到了漏洞,最终证实是薛二嫂在说谎。
第二,薛二嫂本名韩凝霜,会做风筝,她很有可能制作出白色的风筝,给风筝穿上女人的白衣,用黑发遮挡,伪造成厉鬼的模样,然后借着风将风筝放去天空中,让人误以为“厉鬼在天上飘”。
而她本人,假装自己也是被吓坏的目击者之一,实际上却在暗中行凶……
她移动的轨迹,便是小镇上的目击者看到“厉鬼”的轨迹。
第一个看到的正是住在附近的刘老伯,他将赵家小姐出嫁时的鞭炮声误听为雷声。
第二个看到的是小镇中心的老板娘,她没有听见雷声。
第三个看到的,是住在青峰镇西、北方向的张、林两家人,薛二嫂带着风筝走到西北方向的时候,天空中正好响起了一道惊雷。而西北方向,是距离小镇出口最近的位置,她扔掉风筝,跟着迎亲队伍离开小镇。
只是,她忽略了雷声的细节,刘老伯第一个开口说“打雷的时候看见了女鬼”,她紧跟着附和,本想降低自己的嫌疑,却没料弄巧成拙,反而被秦枫拆穿。
薛二嫂沉默了很久,才笑着说道:“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让赵家、陈家的二十几口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
秦枫摇头:“我不确定。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就分开了,之后的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我全都不知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神色,微微低下头,压着嗓子道:“我回到青峰镇,就是为了等你。我本以为你或许有可能回家乡看一眼,那样我就能找到你。只是,我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薛照,以及他从外乡娶回来的薛夫人。”
屋内沉默下来。
片刻后,薛二嫂轻叹口气,说:“薛照救过我的命,我嫁给他是为了报他的恩情,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青峰镇的人。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跟着他回到这个伤心之地。”她顿了顿,才轻声说,“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秦枫苦笑着摇头:“我也是被好心人救下的。”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两人似乎都陷入了回忆。
他们的对话中模糊了很多信息,但可以确定他们年幼相识。而且,秦枫一直未婚,很多媒婆踏破他家门给他说亲全被他拒绝——他在等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位薛二嫂,原名韩凝霜的青梅竹马。
屋内光线昏暗,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轻轻晃动。
秦枫怔怔地看着墙上的影子,韩凝霜用一根竹签,拨了拨灯芯,面无表情地说:“看在我们自小相识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赵家的人和陈家的人是罪有应得,你别再执着地查下去了。你该不会忘记,他们当初是怎么对待婆婆的吧?”
秦枫的脸色一片苍白,并没有回话。
韩凝霜一字一句道:“他们将婆婆的双手,剁下来在锅里煮;将她的腿剁成肉馅,将耳朵切下来泡酒喝……”
秦枫厉声道:“别再说了!”
韩凝霜停下描述,神色冰冷。
秦枫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道:“我也恨他们!但是,那些畜生该死的都已经死了,罪不及妻儿,赵家、陈家的后代当时跟我们一样大,几岁的孩子能知道些什么?”
韩凝霜冷笑道:“那些孩子,不也是吃了婆婆的肉才活下来的?他们祖宗做的孽,凭什么不能让他们来还?”
秦枫:“……”
韩凝霜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秦枫,我劝你不要再查下去,否则,我说不定会对你动手。”她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半夜三更来我的住处,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
秦枫脸色难看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将那些人带去哪了?”
韩凝霜冷笑:“我不会告诉你。当然,你明天也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我,说我在七月十四的那晚放风筝扮鬼,说我弄死了赵家、陈家二十多口人,然后按照祖宗留下的规矩,把我绑在木架上,活活地烧死。”
秦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简直冥顽不灵!你滥杀无辜,跟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区别?真当我不忍心揭穿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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