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莫名想起周普曾对她说的陆公也在密谋起兵,她要不要提醒戚慎?可如今国泰民安,五国从不曾有什么异动,她凭空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不等同于造谣,害陆国获罪么。
景辛道:“王上,陆公此人如何?”
戚慎挑眉:“儒君治国,无功无过。”
儒君。
是啊,那样一个温润儒雅之人,就算当时有野心也该知难而退的,她怎么就因为一句话老是怀疑别人。
“你叫我什么?”
“啊?”景辛抬起头,撞上戚慎放大的脸。他就在她眼前,紧贴着她,双眸噙笑望进她眼底,“不是要叫我戚慎?”
景辛瞪他一眼:“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长得帅了不起吗。”
她要退开,但腰被戚慎搂住,他倾下身噙笑望着她。
“如何才能求婚成功,让你唤我一声夫君?”
景辛心跳很快,被他磁性嗓音撞破耳膜,她明明害羞到脸烫心跳,却知他极享受她此般模样。她反倒扬起红唇,轻笑一声勾住他脖子。
“既然世间无人能及你英姿,那你该很自信才对,不必问我啊。”
御驾终于驶入王宫,项焉在外禀报已经到了玄天门广场。
景辛一怔,迫切想见到甜宝。
戚慎在车下伸手要来抱她,她只是随意搭上他手掌,下了地便跑向紫延宫。
她恍惚想起穿来那天也是这般跑向紫延宫,那时甜宝便已经在她腹中了。这个宝宝这么顽强,会不会是天降的福星,长大后也会是一代明君?
终于来到紫延宫,长欢与寿全早已带着宫人在甬道外跪迎她,见到她都哽咽喊“恭迎娘娘回宫”。景辛来不及叫他们起身,去偏殿抱起摇床上的小婴儿,热泪湿了眼眶。
襁褓里的小婴儿戴着一顶兔耳朵帽子,白皙双颊肉嘟嘟的,眼睛比刚出生时大,嘴唇也比之前红润饱满。小婴儿似乎感应到是娘亲的气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景辛心脏都揪在一起,贴着儿子面颊喊他不哭。
孟秋跪在殿中,也很动容:“娘娘,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大王子总吃不好,睡不好,每日都必须要王上抱才能入睡。娘娘,您回来就好了!孩子虽然小不会说话,可他知道谁是母亲,他认得您!”
景辛泪眼朦胧,这奶颤奶颤的嗓音哭得她心都碎了,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丢下孩子。
戚慎步入殿门,挥手示意孟秋与宫人退下。
这一幕他等了太久,上前揽住景辛,擦掉她的眼泪。
景辛昂首看他,眼眶红红的:“对不起。”
“回来就好。”
“我是跟孩子说对不起。”
戚慎失笑:“我亦替孩儿作答。”
殿外忽起顾平鱼的声音,急促道:“王上,臣有急报。”
戚慎敛眉,有些不悦。
景辛道:“你先去吧。”
“寡人去去就来。”但他一步回眸两次,那种失而复得的紧张早在心底扎根成害怕她再逃的恐惧。
景辛冲他笑了下,待他走后,她抱起儿子吩咐孟秋:“收拾好小王子的物品,跟本宫出宫去。”
很快,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驶出玄天门,留青手上拿着天子玉令,宫门自然是可随意出入的,但她神色难堪,劝不动景辛,也不敢再劝。
方才景辛告诉他们要去别院小住,她忙去请示戚慎,戚慎敛眉沉思许久,最终还是放了行。
留青不情不愿坐在马车上,景辛正逗弄怀里的小人儿,一大一小都笑得开心,那从不见笑的小王子也弯嘴直笑,在天子怀里却从不曾笑,简直有些白眼狼!
留青道:“娘娘,您不在的时日王上茶饭不思,生辰那日长欢她们做的生日蛋糕也被云卷破坏,王上亲自去笼中斗兽,伤了龙体,也屡次出城寻您,受了不少伤……”
景辛不曾作答。
留青有些焦急:“娘娘,您不感动吗?”
是会感动。
可她孕后期最艰难的时刻都是自己挺过来的,分娩那日臣子阻扰,也是她与宫人独自扛的。感情并非一受感动便要付出所有,他们之间尚需磨合,她没有家世背景,只有他一人。帝王的宠爱不该只是宠爱,他必须平等待她,拿她当妻子,当亲人,当成这世间不可割舍之人。那她愿意为他敞开心扉,将他放在心上,不会对他保留秘密。
她已愿意走出这一步,他如今已懂她的想法,所以在她此刻出宫时才没有阻拦。
到了王室别院,景辛才想起不曾见到挽绿。
“你的姐妹挽绿呢?”
留青道:“奴婢们于心有愧,她便自请出宫去寻您了,昨日奴婢已给她去了信,她不日就会回来。”
景辛回房中哄睡了甜宝。
她不想离开孩子,一直守在孩子身边,瞧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心里越看越爱。
直至傍晚,景辛也不曾等到戚慎过来。
她去了温泉殿沐浴。
这是山中的天然温泉,水池中袅袅白气腾升,宫人为她宽衣卸钗,纤纤玉足款步踏入池中。四肢百骸沁入滚烫的温泉水中,她长途颠簸的疲惫得到纾解,泉眼入口放置着一个药包,草药里夹杂着桃花香气,景辛许久不曾这样放松过。
她忽然十分咸鱼地想,她好像真的适合生活在王宫。毕竟沾着戚慎的光,天下间所有好物她都能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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