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已晚,他额头重重撞在石壁上,整个人也不再笑了。
景辛游过去看他,额头上瞬间已有一块红印,这是天然泉眼,除了这面是凹凸不平的天然石壁,其余三面才是人工砌平的壁面。
戚慎眸色暗沉,面色已有薄怒。景辛忙握住他手,轻轻吹了下他额头:“我们上去给你叫太医,疼吗?”
她不曾听到他回答,这才见他黑眸幽深,薄唇抿作冷淡线条,不知在想什么。
他郁闷如个稚子,她安慰道:“疼疼就过去了,下次就记得不能再往这里游了,别生气哈,我给你吹吹。”
戚慎忽然握住她手腕。
她望见他黯然失意的眸光,眸底闪过巨大痛楚,却强迫压抑,似稚童无助,乞求渴望她的安抚。他眸色那样痛苦,她忽然想到,他也许不是因为被撞而痛,而是前王后给的伤害。
景辛抚过他伤口:“都怪我太贪玩了,但是刚才你游起来真的好帅呢,我从来没见过你还会游泳,卸下天子的身份,多了我喜欢的人情味,我喜欢你刚才笑时的模样。”
戚慎一直紧攥着她手腕,她很疼,像筋脉血液被阻流,也发胀难受。可她一直微笑着,单手抱住他后背,埋在他颈窝:“小时候他们会叫你们什么?”
戚慎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而后狠戾眯起眸子,叫什么?叫他灾星,叫他废物,叫他今日还没死的王子。
她嗓音温软响在耳侧:“我叫你什么好呢?戚慎?慎慎?”
戚慎终于失笑一声。
景辛温柔笑起:“你是我见过最帅最好的人。”
“好?”戚慎嗓音微有暗哑。
“嗯,这世间的好人分两种,一种生来善良,一种改邪归正。前者是天生的,不必去学。可后者却难得,他们感知过恶,所以才知善为何物,因为难得所以才显珍贵。慎慎很好啊,对天下稚子爱护,对天下弱女子实行律法保护,没有天子可以做到这样的,你是大梁独一无二的天子,后世女子都会给你赞誉。”
他还是失神的。
景辛弯起唇角:“甜宝还有多久才能长大呢,会走路那种?”
他被她一点点拉回思绪:“一岁便会。”
“那到时候你教他学浮水吧,他肯定很崇拜他的父王,父王游得很厉害的。”
戚慎抚过她脸颊:“景心,何为爱?”
她想了想:“大概愿意无私付出,放在心尖,时刻会想念,做一切都甘愿,一生一世只要这一人。”
“没有别的了么?”
景心暂时想不到,她虽对他早已心动,却还没到爱入骨髓的深度,小说里的爱情都太甜了,她从来没有遇到真正细心到一切为她的人。戚慎还拿她当原主吧,她心里忽然难受,竟有种想开口承认自己早已经不是原主的冲动。
她张了张唇,听到他这时问起:“那如果还想把她揉进骨髓呢?”
她想着回答,他已经再问:“夜夜揉进身体里,耳鬓厮磨告诉她有多喜欢,想要她生一宫殿孩子。”他望着她发怔的眼睛,“景心,我爱你。”
她怔愣失神,听到心脏疯狂的跳动。他俯下身吻了她,却是克制的浅吻。他摸着她脸颊,才看到她手腕被他抓出的血红印子。
他眸底顷刻黯然懊悔,她忙说:“我不疼。”
“我好像有许多噩梦,梦里我被母后丢入池中,她企图惹经过的父王注目,高呼父王来救我,可我却在水中游刃自如,还对她说‘母后,孩儿会游’。我被母后摔在石壁上,磕破了头,只是因为我会浮水。”
景辛紧紧抱住了戚慎,眼泪涌下,她发现他实在太惨了,这样一个被虐长大的孩子童年到底快乐过几天?她好像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杀秦无恒,因为那是他童年唯一的快乐,也是第一次给过他快乐的人。
戚慎是强大的,也终于恢复如常,横抱起她上了岸。
他这才见她眼眶发红,正掉着泪。怔了片刻,失笑抹掉她眼泪。
“我该庆幸是你。”
景辛:“什么?”
“明日不朝,今夜我留在别院。”
“哦,那你要守着我们的约定,不许碰我。”
“唔。”
床榻落下帐幔,宫人轻声退出寝宫。
景辛将甜宝放在中间,睨着睡床边的戚慎:“去熄灯。”
“不先把他哄睡?”
“熄了灯我再哄。”
小甜宝睁着眼,一动不动瞅着她,视力好像越来越好了。
屋内一片漆黑,景辛哼起之前的胎教儿歌,甜宝果然睡得很快。她摸了摸孩子软乎乎的脸蛋,爱不释手。
景辛阖眼睡去,戚慎压低嗓音问她:“一根藤上七朵花为何是葫芦娃,此乃何方异怪?”
“皮影戏里的人物。”
“明日寡人还要听《小星星》。”
“那是给甜宝唱的。”
“寡人要听。”
景辛含糊唔了声:“别说话。”
……
景辛第二日才知今日不是休朝,而是戚慎将朝政都交给了顾平鱼,特意留在别院陪她与孩子。
她颇有些苦恼,劝他回宫,边关尚有异动,不得轻慢。
戚慎失笑,揶揄道:“既然已有王后仪范,不如今早回宫当寡人的王后吧。”
景辛一愣,索性不再劝他,知道他心里对边关的事该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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