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气息已非传言之中的元婴初阶,周身气息凛然,如浩海惊涛,隐隐似有上古剑意护体。
各掌门甚至辨不清他的修为,只知道魔尊在看清他的那一瞬,眼里似有似无的不甘。
也有寿数绵长的修士透出消息,苏鹤卿身上的气息与消失百年有余的隐神谷极其相似,世间众人大多未能有缘目睹隐神谷风姿,也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但等消息传出来之后,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苏鹤卿并没有接任宗主之位,而是让出青云山主峰,在山脉附近择一峰头住下。新任宗主由玉安峰峰主暂时代任,处理宗门一切闲杂事物。
而苏鹤卿也并没有在新的峰头待上多久,事情结束的第二天,他便外出云游去了。
曾有修士传言,他在极北秘境之中见到了传说中那名青云宗隐世长老的身姿。当时自己正被异兽围攻,忽有清洌剑光隔空刺来,驱走兽群,但再抬头时,只能依稀瞧见一道青白色的背影飞速远去。
不久后,青云宗长老在西方昆仑境和东海深渊的故事也在修界的街头市尾传开。
苏鹤卿在找东西。
苏鹤卿走火入魔,正四处求药。
苏鹤卿修仙之途走岔了,不顾修为,一心搜刮天下秘宝。
各种非议开始出现,大家对这个数百年间最有可能飞升的剑修极富兴趣,他的身上当然也承受了最多的目光。
但苏鹤卿对这一切一概不知。
数年之后,青云宗玉安峰主退任,其女沈璇接任峰主,而宗主之位则由另一名门内俊才担任。
青云宗的长老也在那年结束云游,回到了宗门。这一次,大家以为他终于走回正途,他也确实开始闭关,数年未曾踏出侧峰一步。
连他最亲近的门内几位峰主,沈璇、李承等人都不曾见过他的面。
直到一日,侧峰传出消息,让宗内所有弟子退避。
半步登仙者的威压让所有人乖乖听话。果然三刻之后,青云宗护宗大阵缓缓开启,亮出青光。天空雷云涌动,黑沉沉压了一片,狰狞的电光如游龙一般,在劫云中忽明忽灭。
“长老终于要飞升了?”一名弟子骇然道。
“怎么可能!真是仙劫的话,护宗大阵肯定抵挡不住,我们都得陪葬!”
“不会吧……”
主峰之上,李承蹙眉仰目望了许久,才缓缓传讯:“并非仙劫,各峰稍安勿躁。”
“宗主这么说了,那应该没事吧。”
“不是仙劫,那是什么?我记得这一次长老回来以后,已经是半步登仙的境界,难道在这之后还有一境?”
“哪有,你肯定没好好听课!总之宗主说不是就不是了。”
另一道声音还想反驳,但很快就被雷声掩盖过去。
雷劫足足劈了十日十夜,期间,所有弟子躲在掌门和各峰主布下的屏障中,不敢外出一步。十日之后,护宗大阵以外的土地俱都焦黑一片,寸草不生。
劫云散去,空中异光大盛,无数灵气澎湃地往青云侧锋涌去,甚至有人隐隐听到了仙音,撞钟一般,自悠远的天际传来。
主峰上。
“师兄到底在做什么,他在行逆天道之事!”李承紧张道,“天道容了他这一次,只是下一次,他的登仙之途必定难上几倍!甚至几十倍!”
“我不知道。”沈璇的脸上少见地带着愁色,“他花费数万个日夜做这一件事,比当年打魔尊还上心。你以为,我们能劝阻得了吗?”
而在另一边,众人嘴里念的,心中质疑的当事人,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他太累了,自那日在秘境得到传承之后,他便开始东奔西走的生活。一颗悬着的心直到这一刻,才缓缓落下来。
这数年间,他走过许多路,见过许多人,在无数传说秘境中出入,终于将谷主提到的材料找齐了。
重塑身躯相当于给人第二次生命,无异于逆天改命,这一次雷劫也是天道在敲打他,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
休息了一会儿以后,苏鹤卿站起身来,给周身施了一个小小的祛尘诀。
这许多年过去,他的眉眼更锐了几分,最后一点少年气也从身上褪去。但对方模糊的身影始终年轻俊朗,静静地安眠于秘境之中。
或许在他看来,这一切只是一个短短的梦,但对于自己来说,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
第一年的时候,他思念如狂,周身琐事一概不顾,只想快些了结眼前的事情,然后去寻需要的秘宝。在魔尊退去的半月后,他一身血地被李承从一个秘境抬出,至此,才进行了大战后的第一次调息。
第二年的时候,他日行千里,探遍整个极北秘境,秘境永昼,入目是终年不化的寒冰,铺天盖地的白色仿佛看不到尽头,他穿过这片荒无人烟的纯白,眼前不断浮出那人白色的身影。
第三年的时候,他去了昆仑山脉。沈璇在这一年嫁为人妇,他短暂地在青云宗外停留片刻,为她送上自己在秘境中夺得的大礼,转身又前往未知的路途。
到第十年,那颗滚烫的心已经逐渐凉了下来,推着他继续寻找的不再是冲动,而是冷却后深入骨髓的执念。
然后第二个十年过去,第三个十年过去……
他终于在秘境支撑不住以前,找齐谷主所需的所有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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