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说:“局长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裴航又瞪了穆凌一眼。
矮个警官说:“车我们也需要检查一下。”
穆凌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十分钟后他们坐进车里,穆凌今天经历太多,电量严重不足,眼看就是要关机的节奏,裴航翻开储物盒,从子弹旁边抽出一管藿香正气水给他灌下,开始审问。
他问:“你是不是早跟警察打过招呼?”
穆凌点头。
裴航又问:“是不是上次进局子的时候?”
穆凌又点头。
裴航说:“你根本不是心情不好想要发泄,而是故意找机会进局子,就算我不惹事,你也会主动打架斗殴是不是。”
穆凌迟疑了一下,辩解说:“没有斗殴,我本来只想酒驾被抓。”
裴航说:“酒驾?你还是我?”
穆凌说:“你。”
裴航又想把他暴揍一顿。
他说:“我以为我是惹事的那个,原来我只是个超常发挥的工具人?”
他想起了之前很火的宿舍卫生管理条例。
卫生要求床上不能有人,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
有人提出最优解法,垃圾倒床上,人坐垃圾桶里。
裴航觉得现在自己就是被扔在垃圾桶里的一次性工具人。
穆凌说:“我没有用完就扔。”
裴航气死了,摁着喇叭说:“你还敢继续用——”
阿Sir敲了敲车窗:“穆先生,您需要跟我们走一趟。”
穆凌说好,他们还想说什么,裴航阴恻恻说:“阿Sir,你们车里坐得下么,要不要上我们车和有缘人做快乐事啊。”
三位阿Sir,两个有孩子了,一个有两孩子了,都说不必不必,纷纷远离了他俩。
他们走远之后裴航阴森的目光就落在穆凌脸上。
总裁面对陌生人时庄重严肃的表情还没变化,但眼神是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裴航却没有继续和他算账,只泄愤地捏了捏他的娃娃脸,然后发动车,往警局开去。
*
黑夜里行驶的车碾过积水。
窗外一片漆黑,车前灯成了摆设,前方的路只能照见短短两三米范围,世界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裴航听见许多声音,他仿佛陷在一片迷雾之中,明知道周围危机四伏,却无法看见任何敌人。
然而就在这一片漆黑的孤岛之中,副座的穆凌全身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照亮了这方狭窄的空间。
他的脸也笼罩在一层迷蒙的光晕之中,看不分明,但裴航感觉到,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穆凌。
和他从照片上所见的张扬形象不同,这里的穆凌气息温和,仅仅是被他注视着,心底就会涌上静默的欢喜。
一声沉重的撞击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裴航竭力稳住方向盘,愤怒侵染了欣悦的心情,他试图找出攻击他们的敌人,但很快他意识到根本来不及。
更多的撞击扑上来,好像有许多车挤在他们旁边,不间断地发出攻击,他只能拼力从围堵中找到出路。
突然他发现了一道缺口,几乎无法思考,他对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随即他感觉到了失重,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而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凉湿滑的手盖了上来。
穆凌正看着他,那目光悠远而平静。
他们一同坠入深渊——
裴航从睡梦里惊醒过来,冷汗淋漓。
失重的恐慌令他指尖发麻,而稍微想动弹一下身体就头疼欲裂。
裴航伏在床边想了三秒,得出结论,他感冒了,也许还发烧了。
他努力发出声音,想让室友知道房间里还有个活物。
周湮很快推门进来,说你怎么了。
裴航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像一只上了绞刑架的耶稣。
周湮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把自己下锅煎了吗?
裴航连挥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周湮给他倒了杯水:“我给你找找药,我记得箩筐还有一点。”
裴航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是你是指客厅里的旧箩筐,那非常抱歉,我已经把那些快过期的药都扔掉了。”
周湮惊讶地说:“什么时候?”
裴航想说找你手机卡的时候,但是话到嘴边先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湮忙拍了拍他的背,说:“我出去给你买药。”
他这一去,很久没回来。
裴航喝完水感觉好了一点,挣扎着自己下了床。
他又倒了杯水,喝的时候打开手机。
旧机用起来不太适应,加上他眼前阵阵发黑,只能很慢地浏览信息。
穆凌三小时前给他发来消息,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今天不用来上班。”
裴航还没想明白,又看到了今天推送的一条消息。
那是一场车祸。
他一眼就认出其中有穆凌的车。
昨天在警局做完笔录,穆凌坚持送他回来,自己把车开走了。
新闻里说,部分伤员伤势严重,但很奇怪的是,不太像车祸造成的。
再一看车祸发生的时间,在穆凌发来消息的前半小时。
裴航:“…………”
时间回到这一天的早些时候。
穆凌从冒着烟的车上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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