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戎说:“你问的每一句话,也都是我想问你的。”
裴航:“我是穆凌助理啊,他想来送侄子我自然也过来。”
连戎对他避重就轻的回答不太满意,他想知道的是他俩关系怎么会如此亲密——裴航都能直接上胳膊肘捅他上司了,明显超出了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但他本来就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便答道:“我跟谢总聊了聊,感觉挺合得来,就算交了个朋友。”
裴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时候穆凌送完谢一云,回来了。
大概谢一云对他也说了相似的话,穆凌对连戎说:“你是一云的朋友,也算我的晚辈,以后称呼不用太见外。”
连戎恭恭敬敬说:“好的,穆老爷子。”
裴航:“……………”
裴航笑得肚子都痛了。
连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后又问要不要一起吃饭。
穆凌说不用,等会儿就下去坐高铁——他们要去隔壁省爬山,票都买好了,麻烦连戎帮忙把轮椅带回去。
连戎沉默了。
作为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他在脑海里连标题都拟好了。
“上午轮椅挂毛毯,下午健步猛登山,这到底是科学的缺失,还是医学的奇迹?”
把腿伤刚愈的人拖去爬山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实在很像他弟的作风。
但其实爬山这个邀请是穆凌发出的。
裴航直到坐上了高铁都试图劝阻他,无果,说:“回头在半山腰爬不动了,我可不会背你。”
穆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没搭理他。
裴航没有得到回应,干脆光明正大地看他。
窗外阳光浅浅打在穆凌脸上,被这一回折腾下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鼻梁颧骨都显出了棱角,头发也长了,淡色的唇抿成薄薄一线,气质依旧沉稳冷峻,五官的钝感却褪去许多,变得锋锐起来。
裴航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穆凌根本无法忽略,又睁开眼,瞳孔在光线下是剔透的浅色:“你还有什么想问?”
裴航说:“你跟你侄子都跑了,天华怎么办?”
“明天就回去。”
“那也可能会有突发情况。”
穆凌笑了一声:“我都不急,你担心什么。”
他说这话时,当真是浑身都散发出强大的自信,那种运筹帷幄在胸的云淡风轻,让裴航一下就打消了其它念头。
“随你罢。”他把视线移开,准备戴上眼罩。
穆凌提醒:“只有一个小时,你睡沉了等会儿想清醒会很痛苦。”
“我不是想睡。”裴航说,“得找个东西挡着眼睛。”
穆凌问:“为什么?”
裴航正等着他这句,说:“不然我会忍不住一直看着你。”
穆凌:“…………”
总裁把眼罩摁在他眼睛上。
过一会儿裴航又把眼罩扯下来,睡不着,只能翻出手机,随便开了个游戏肝体力。
穆凌也低头翻手机,翻出之前给猫的录像。
裴航的猫暂时寄养到他家里,是只还没割蛋蛋的公猫,六个月大。
裴航总觉得他儿子还是猫崽,名字也不起,天天宝宝宝贝地叫,穆凌跟他视频看猫猫,半小时下来听了满耳朵宝宝。他捏着猫热乎乎的肉垫,忍不住提议要不要给他儿子起个大名。
裴航说起名废,懒得起。
穆凌说我来。
裴航让他试试。
穆凌说按排名,猫就叫小五好了。
裴航沉默一下,说你这样排考虑过谢总的心情吗?
穆凌一本正经地表示,他的龟真的比谢一云大,而且谢一云小时候真的对龟喊过山哥。
所有言语都无法形容裴航当时的内心,他最后说,不要跟我姓。
穆凌说:“跟我姓好了。”
猫到了他手里,穆凌迅速给自己换了个256g的手机——顺便给裴航买了个异色同款——天天对着小五录视频。
裴航把游戏卸载,跟他吸了一小时猫。
*
他们下了高铁,先在宾馆休息半天,半夜去爬山。
穆凌是修仙老手,熬到凌晨毫无压力,裴航没有熬夜的习惯,好在年轻体壮,有足够精力陪他疯这一回。
四点的时候他们登上了山顶。
山中有庙,晨钟未响,日出时分的天际晴朗空阔。云彩边缘渐渐显出了明耀的光,金辉浮动,山间银涛翻涌,流丽万千。
裴航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穆凌仍是站着,盯着虚空看了很久,对他说:“以前经常跟朋友爬上高处,我那时很年轻,喜欢站在山顶眺望远方,幻想自己就是此间天地的主人……也难为他们都挺配合我。”
裴航说:“你要是愿意我也能给你吹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穆凌回头看他,眼睛里有光。
他说:“这就是我带你来爬山的目的。”
裴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穆总想听彩虹屁。”
穆凌说:“什么?”
裴航说:“每个人都有一段中二往事,不过您不用这么急着坦白自己的黑历史。”
“………”穆凌已经习惯了他永远搭不上线的脑回路,说,“我只是怀念与友人同游的日子,这样的时光,连穿身而过的山风都很珍贵。”
裴航说:“你就是想出来玩也不会缺驴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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