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裴无咎的画像?
可这画像里的男子并没有坐轮椅。
不过裴无咎也能短暂站立,或者在画下心中男子的时候,并不愿意让他坐在轮椅上,故而画了一幅站立的肖像。
而且裴无咎是十八岁那年从边疆回来之后才残的,之前他也是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也许林妙香在入府之前就见过裴无咎。
薛筱筱有心想揭开画卷的上面看一看,正迟疑间,林妙香睫毛微颤,看样子似乎要醒来。
薛筱筱退了一步,故意把卧房门口的珠帘甩了一下,玉珠清脆的撞击声,伴随着薛筱筱抬高的“林淑人”的呼唤,让林妙香瞬间惊醒。
她猛地坐了起来,扭头看见薛筱筱带着两个丫鬟,正揭开珠帘从堂屋进来。
“王、王妃?”林妙香愣了下神,慌忙从榻上爬起,刚准备行礼又看到了自己手里捏着的画卷,她吓了一跳,瓜子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个干净,再顾不上行礼,手忙脚乱地将画轴卷了起来。
偏偏心慌意乱之下,手指有些不听使唤,纤细的指尖颤抖着,白净的脑门上密密一层冷汗。
林妙香把卷得歪七扭八的画轴塞在美人榻的薄毯下,福了一礼,“妾身不知王妃驾到,未能起身相迎,请王妃责罚。”
“起来吧。”薛筱筱笑道:“怎么责罚?要不你把那轴画卷送给我?”
林妙香身子晃了一下,“那、那是妾身闲暇练笔之作,粗鄙拙劣,不敢污了王妃的眼睛。”
薛筱筱不过是试探一下,见林妙香不肯给,料想那画作是她的心爱之物。
她并没有夺人所爱的习惯,慢慢走到桌边坐下,“这么说,你还擅丹青?”
林妙香动手斟茶,双手捧着奉到薛筱筱面前。
薛筱筱接了过去,这茶是林妙香自己喝的,而林妙香又不可能预料到她突然过来,所以这茶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她已经养成了不乱吃东西的习惯,甜白瓷的小茶杯在指尖转了转,并没有入口。
林妙香恭敬答道:“不敢说擅长,略通一二罢了。”
薛筱筱对这些古人自谦的各种说辞已经很是了解,在她看来,“略通一二”大致等同于“还不错”。
末世是艰难生存模式,薛筱筱从未见过有人作画。一是没那个时间心情,二是也没有那么丰富的颜料。
她很想欣赏一下,试探着问道:“不知林淑人可有心情作画?”
林妙香只求她不追着那画卷,闻言松了口气,“王妃若是不嫌弃,妾身可为王妃作一幅画像。”
“画我?”薛筱筱好奇地眨眨眼睛,“好呀。”
林妙香引薛筱筱去了西次间,大书桌上卧着一只雪白的小猫,听见她们进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喵呜喵呜——”叫了两声。
薛筱筱脚步一顿。
末世的动物大多是变异的,这样毛茸茸的小家伙看起来无害,但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有同伴丧生在它的利爪之下。
虽然知道在这个世界,小猫就仅仅只是小猫,不会变异袭击人类,薛筱筱还是本能地感到紧张。
林妙香察觉到了,顿时比她还要紧张。
虽然没人明确说过府里不能养小猫,但只要王妃不喜欢,完全可以下一道这样的命令。
她生怕小猫没眼色扑到薛筱筱身上撒娇,快走两步过去把小猫抱到了怀里,“王妃,它很乖的,不会咬人也不会挠人。妾身把它关到别处去。”
小猫舔了舔林妙香的手指,脑袋在她手上蹭了蹭,看起来很是乖巧。
“它有名字吗?”薛筱筱问。
林妙香用手指顺着小猫的毛,“回王妃,它叫雪团。”
薛筱筱盯着雪团,她一边本能地戒备,一边又觉得这小猫漂亮又可爱,“雪团呀……”
雪团以为薛筱筱在叫自己,朝着她“喵呜——”一声,娇声娇气的,像个小姑娘在撒娇。
薛筱筱抿唇一笑,“就让它在这里待着吧。”
林妙香站在大书桌后面,铺开宣纸,调弄颜料,小雪团就卧在案头。
它果然很乖巧,只是看着,没有捣乱。
薛筱筱也站在一边,看着各种颜料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
林妙香道:“要好一会儿呢,王妃就歪在那软榻上吧?”
薛筱筱点头,她倒是更想看看线条是如何落在纸上,颜色是如何晕染出来,不过既然她就是画中人,还是听从画师的安排吧。
林妙香拍了拍软榻上的大迎枕,又把茶水点心放到一旁。
薛筱筱靠在软榻上,看着林妙香执笔作画。
夏日的时光悠长宁静。
两人时不时闲聊几句。
“林淑人在府里待得可习惯,要是缺了什么,就跟蔡嬷嬷说。”
“劳王妃挂念,妾身这里什么都不缺。”
“林淑人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先父原是戍守边关,十年前在与北羝的交战中以身殉国。”
“……你的父亲是英雄。”
薛筱筱没想到林妙香的父亲竟然是战死沙场,十年前林妙香也不过十岁左右,还是个孩童。在这个世界,男人就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没了父亲想必日子会比较艰难。
说起来,裴无咎血战沙场之时也是在与北羝交战,不过这一次北羝惨败,割让边境十城,并年年向大雍朝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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