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侧的客人瞧着大家都一窝蜂地涌到街上瞧热闹,不由得拉着旁边的人问了一嘴:“今儿个这街上怎的如此热闹?瞧着是一条街都挂了红绸,哪家人户这般有派头?”
被问到的人瞧了那人一眼, 咧嘴一笑,了然地道:“兄弟一瞧就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吧?这兆京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今儿啊,是镇国大将军成亲的大日子,这能不气派么?”那人说着, 举起了三根手指头, “听说大将军都放话了,要大宴群臣,放它整整三日的烟花咧。不仅如此,连咱们日理万机的陛下都来给人家主婚了。”
“嗬,好派头。”那人像是有些吓到了,瞧着街上这热闹劲儿, 啧啧称奇,“也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等福气。”
回话的人抿了一口茶,道:“娶的是长安巷谢家长女,那谢家姑娘也了不得,父亲虽只是国子监祭酒,但她哥哥可是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来头不小咧。”
“那还真是郎才女貌了,不说,咱也去凑个热闹了。”那人说着,也起身往窗栏旁边挤。
街边扎着头绳的小孩手里拿着糖人,兴高采烈地瞧着街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来了,来了!”
鞭炮声炸响,红皮子四处弹着,烟雾中,迎亲的队伍远远地来了。小孩们蹦蹦跳跳地往前跑着,辫子上的彩绳跟着晃动。大人们一面捂着耳朵,一面也好奇地够着脖子往外瞧。
一身喜服的周显恩踏马而来,满头墨发由暗金色玄冠束起,眉如斜峰,眼若春水,鸦羽似的眼睫垂下,却遮不住唇角、眉梢的盈盈笑意。清隽的面容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添了几分绯色。
黑色官靴束住下摆,再往上,便是被玉带扣住的腰身,他本就生的高大,一身红衣立在黑马上,更显得身姿挺拔。往日里,都说他是冷面杀神,今儿个唇角勾笑,眉眼微挑,那些凑热闹的女子瞧着,心神都有些荡漾了,只叹这般宛如谪仙的男人,终究是别家姑娘的。
不过,姑娘们又将目光放到了他身后,一左一右陪同迎亲的两个男子瞧着也是不遑多让。左面的顾重华,一身蓝色长袍,袖口皆用金丝滚边。腰垂环玉,眼下一点红痣妖冶动人,眼如弯月细细眯着,天生一段温柔气韵。
右侧的沈珏一身竹青色长袍,墨发半挽半放,额前垂下两缕勾在耳侧,玄铁面具遮住了面容,修长的手指揽着缰绳,长身玉立,行容如松。
瞧着这三人,不过是成了多少兆京女子的梦,只叹,一个今日娶妻,早有归属。一个是当今天子,高不可攀。便是那神医沈珏,也是出了名的性情乖戾,不近女色。
趴在围栏上的女子们摇着手里的团扇,皆是不约而同地轻叹了一声。
眼见着迎亲的队伍行至了面前,打头的三人身后,跟着一顶四方宝盖花轿,正经的八抬大轿。缠花绕玉,轿帘绣的富贵牡丹,金线穿引,流光溢彩,连牵头的都是西域贡马。花轿后的队伍整整齐齐地排了个长队,两侧还有踏着战马的将领压阵。
鞭炮声随着迎亲队伍一路往前,乐人们吹吹打打,唢呐鼓声响彻了整个兆京的街头,震得树上的桃花都纷纷扬扬地落下。行了快一个时辰,才到了尚书府,远远地望去,除了满目的红绸喜字,门口还乌泱泱地围了一圈人。
到了门口,花轿停下,周显恩翻身下马,直接便要入府去接新娘子。
门口的苏青鹤伸手拦住,先是冲周显恩抬手道喜,随即又笑道:“大将军,这想接新娘子出门,可没有那么容易,下官受谢兄所托,替他试试您,您且放心,不会误了时辰的。这都是规矩,不能免了。”
周显恩虽心急,但也不想坏了规矩,也便点了点头,真就停在了门口,眼神却一直望着尚书府的大门:“你要试什么,快点说。”
苏青鹤抬了抬手,便有侍女端着托盘而来,红布上摆着三杯酒。她指了指那几杯酒,道:“此乃兆京醉仙阁的‘三不倒’,饮下,就可入府了。”见周显恩有些犹豫,她又道,“这可是罚您上一回冷落了咱们新娘子,不能不喝。”
她说着,瞧着皱了皱眉头的周显恩,使劲压着唇角的笑意,此酒名叫“三不倒”,任他酒仙来了。第一杯辛辣,第二杯苦涩,第三杯甘甜,但三杯下肚立马就倒地。
不过她自然不能让新郎官就这么真醉晕了,早就让人准备了醒酒汤,这只不过是略为惩罚一下他罢了。
听她这样说,周显恩挑了挑眉:“行,本将军喝。”
不需要他开口,身后的顾重华和沈珏就过来了,三个人趁着苏青鹤不注意,一人一杯酒,仰头就一饮而尽。
“诶,你们这……”苏青鹤微睁了眼,这明显是耍赖啊!
周显恩执着空酒杯,颇为得意地瞧着苏青鹤:“喝完了,这下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苏青鹤瞧着站在面前的这三个人,虽然知道他们这是投机取巧,也只是有些无奈地瞧了他们一眼。她往旁边一让,抬起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将军请进,不过我要提醒您,按照习俗,门内会有人持棒,敲打新郎,这也是习俗。”
苏青鹤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沈珏解释道:“不用担心,就是请几个妇人假意敲打罢了。”
苏青鹤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倒是没有说什么。
周显恩点了点头,便伸手推开府门,刚刚说完的沈珏眼皮一跳,连顾重华和周显恩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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