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这一切,他低声道:“出来吧,要躲在那里看到什么时候。”
说罢不久,小晴挪进屋里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晓鸢白也不看她,勾起手指从她身上拎出一个小瓷瓶,里头剩下一点液体与沐凝身上的药散发着同一个味道,还带着点若即若离的桃花香,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小晴颤着声,腿软到跪不下去,“是……珍妃娘娘让我,喂给沐凝公主的……毒药。”
将小瓷瓶放在案上,晓鸢白背对着小晴道:“珍妃对你不仁啊。”
小晴低头沉默,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循循善诱,“仙后散去修为变回原形,怎么会在这里发现珍妃的东西呢?还是,毒药。”
“我不知道!”
“不。”晓鸢白的声音悦耳却冰冷,一点点撩拨起她的复仇之心,“你知道的,良禽择木而栖,珍妃已对你不仁,那你何不让珍妃知道,怎么叫自食恶果呢。”
“我……”小晴的心开始动摇。
晓鸢白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了。”
“行了,回去吧。”
“是……”小晴掀开门帘,踉踉跄跄的逃离竹林。
走出门来,将残缺枯萎的雪莲放到竹林深处,四周的空气更加冰冷了,身后的小阁屹立其中,燃烧了近百年的炉火终于熄灭了。
火光中人影绰约逐渐消散,良容终于摒弃一切,回归本心,等待千百年后再次重生。
——
落雪了。
四周一片白茫茫,沐凝跪坐在冰湖中央,身体好像被冻麻了,没有知觉,只是肚子有些疼,仿佛一团火在灼烧她的脏腑,想要从内部将她撕裂。
雪花飘过发梢,沐凝抬起头来,眼见白色的精灵从空中飘落,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落在掌心,凉凉的。
下云有着正常的风云雨雪,她生在上云从未见过,只是在书中有所见识。一面之缘的雪花,为何会落在她的梦中?
世间在飘雪,从上往下零零散散飘着雪白,不一会她身上便盖了一层薄雪。
湖边风雪大作,里面是一个个朦胧的身影,隐约可见两个崩溃争吵的男女、一个个陌生又恐怖的身影,哭泣的娃娃还有被煮的仙草……记忆的片段定格在某个瞬间。
风雪中,有个冰冷的身影对她回了头,温和的声音带着空灵,是婴儿时才听得到的语气,“宝贝女儿。”
那人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离开,身影掩埋在风雪之中。
是恨是爱,过去未来,她不管受了多少伤害也无法放弃的那个人,在给她的心致命一击后,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去了。
柔软的棉花被里,沐凝浑身颤抖,紧闭着双眼。梦里人影模糊,多的是那些近在咫尺却再也触碰不到的虚幻,雪花分明那么美丽,为什么会冻伤她的心。
蜷缩成一团,睁开婆娑泪眼,泪光之中,竟映出一张温和的脸,带着温度的吐息,顿时让她分清了梦境与现实。
是姑姑啊。
把眼泪蹭在枕头上,沐凝钻进姑姑怀里,嗅着她衣服上的味道,仿佛一股神奇的魔力治愈了她,身上不冷了,肚子也不疼了,果然,姑姑就是她的守护神呀。
夜落日升,第一缕阳光洒进结界里,清晨的微风拂过,从老树上抖落几片树叶吹到窗前。
照常早起,三春看着身边熟睡的沐凝,忍不住拿手戳戳她婴儿肥的小脸,这么可爱的孩子,长大一定美貌如花。
潺潺流水声中,夹杂着不和谐的“铿锵”声,三春提起菜刀砍骨头,手法娴熟,一刀定乾坤,大能砍骨头,小能切葱姜、一起扔锅里,咕嘟咕嘟煮上两个时辰,再洗一些萝卜山药,清水加盐煮一些给小白备着,剩下一半放进砂锅里用骨头汤煨着。
沐凝今日醒得晚了些,看看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清爽的皮肤,想起脑袋中闪过的恐怖画面,仿佛只是一个噩梦。
蔬菜的清香和猪骨汤的醇香相互交缠,勾的床上床下两个娃娃揉揉眼睛,目光伴随着三春忙碌的身影在木屋里跳跃。
睡眼惺忪的两人相继从被窝中坐起,头发乱糟糟的,像极了从窝里睡醒的雏鸟。
三春温柔道:“穿好衣服去洗脸,今天煮的猪骨,吃骨汤泡饭。”
美味的饭菜在召唤,两个小娃娃一前一后,眯缝着眼走出门去,沐凝拿着洗脸盆,小白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呆毛还趴在黑发中没有睡醒。
沐凝盛水洗脸,小白在后面站着,等沐凝洗完帮他盛水后,他才上前一步,蹲在木盆前面捧起清凉的山泉澎在脸上,被凉水一激,呆毛霎时间竖起来,小白也跟着清醒了。
乳白色的骨汤浸泡米粒,搭配爽口的萝卜和软糯的山药,空空的肚子被温热的汤水浸暖,身心舒畅。
普通最普通的一家人,暂时忘却身后背负的东西,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吃完饭,三春没有急着收拾碗筷,等着沐凝吃完,斟词酌句,对她说:“沐凝,我昨天见了你的母后,我想她或许得了病,有一阵子不能见你了。”
沐凝沉默了一会,三春紧张的不敢大声呼吸,只有小白咀嚼饭菜的声音十分响亮,呼噜呼噜喝掉一大碗。
变故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早在母后对她伸出手之前就已经有许多的异状,她每日都在照顾母后,早就发现过不对劲,只是一个劲儿的蒙骗自己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小晴送来的毒药只是一个□□,点燃了所有的怨念和不满,于是母女之间苦苦维系的表面安稳瞬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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