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等等,软软的?嘉宁懵了下,迷茫睁眼,温柔的藕合色撞入眼帘,触及之处原是光滑柔软的丝绸。
她昨夜难道梦游,游到福山这儿来了吗?
这个问题只在嘉宁脑中过了那么一瞬间就被抛下,她顺势抱得更亲密了。
原来女孩儿抱起来这么舒服……嘉宁满足地合眼,像小动物一样拱来钻去的动作很快把福山惊醒。
福山仍记得睡前之事,瞥见在怀中窝得惬意的少女,顿时失笑,“六嫂怎么和怀恩一个模样?”
“福山抱着舒服。”嘉宁认真道,“今后我们都一起睡,怎么样?”
一起睡啊……福山有点动心,但还是摇了摇头,“我睡相不大好,万一伤着六嫂就不美了。”
她以为嘉宁有身孕所以顾忌,而嘉宁转眼想到身边实打实是两个人了,若她梦中不小心做出什么,也确实不大好,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后在福山怀中待了会儿,嘉宁磨蹭起身,饿了。
在她洗漱期间,福山就一直安静耐心地等待,唇角微弯,令人一望便觉得十分舒服。嘉宁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割舍不下这样的温柔,甚至忍不住亲自占有,因为实在太让人安心了。
福山带给人的安心和王爷不同,但毫无疑问,只要领略到了其中一种,任何人都会舍不得。
嘉宁兀自想了会儿,没有上妆,素面朝天地去用早(午)膳。
皇城的三餐四季,美得各有千秋。约莫是先帝太过不喜凋敝的风景,是以各个角落都移栽了不同季节的花草,甫一入眼,都是充满生机的颜色。
深秋转冬的时节,宫婢早已退下轻薄纱衣,各式棉服上身,少了婀娜,却又是一种风景了。
嘉宁和福山在池边漫步,远远看着几个小公主在那儿玩捉迷藏,都是六七岁大的模样,天真烂漫,玉雪可爱。
“她们真可爱,是吗?”福山问。
“嗯。”
“她们自幼长在皇宫,生来便已站在了权势中心,繁花锦簇,烈火烹油……常人的烦恼,她们注定都不会拥有,正如我一般。”福山目光有淡淡的怅然,“但也正因此,受不得半点风吹雨打,稍微一点曲折,对她们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她此刻望着美景如画的御花园,已然想到了赵王举事后,这里会有的纷争,届时这儿将不再能为她们遮风挡雨。
赵王攻入皇宫,也许不会伤害这些小公主,但她们的下场注定不会多好。
嘉宁好似听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长睫微微扇动,不置一言。
福山也只一声感慨罢了,因为她更记得,当年东宫失火和皇后母族那场突如其来的恶疾中,又死了多少无辜的孩子。
何为血债血偿,她这样置身之外的人,根本没资格评判。
她已经做了逃兵,要只身一人离开这里,发发感慨已是矫情,如何还有颜面去要求什么。
离开这里时,嘉宁一度回首望了好几眼,看见的却不是小公主们天真的笑颜,而是不知怎的,闪过了梦中赵王的脸。
在梦境中,她一直看不清他,这一刻却仿佛拨云见雾,清晰无比。
造|反成功的他,并没有感到多么高兴,神色反而愈加掩在了厚厚的寒冰下。大仇得报前,他的眸中仍有火焰燃烧,而此时,那些火焰已经彻底熄灭,仿佛再也没有了什么渴望与所求。
母亲、兄长、外祖以及怀恩,一一离他而去,叫他的心渐渐变成最冷硬的石头。
暴君之名,随之而来。
这样的心情嘉宁无法切身体会,但只要想想爹娘、兄长、舅舅等人都相继离开,就大概能窥见一二了。
如果她从来都不认识赵王,就不会在乎,但现在显然不可能。
嘉宁忽然有点难过,情绪低落下去,且直到夜里入睡时分都不见好。
她自然不知自己让赵王身边人避过了多少祸患,如果没有她,福山注定会死在那场小宴,怀恩也会在此次被传召入宫无法脱身,最终死于一场“意外风寒”,还有太夫人……
就连当初使计让嘉宁成了赵王妃的尤娉婷都不会想到,自己一个最初的无心之举,帮了赵王这么多。
而嘉宁觉得,自己似乎帮不了王爷什么,纯粹提不起精神。
这十多日俨然要成为墙上君子的赵王见了,不由问,“怎么了?”
他当嘉宁在宫中受欺负,“在宫里待得不舒服?”
摇摇头,嘉宁抬眸,犹豫问,“王爷,我是不是没什么用?”
这可不像素来自信的她会说的话。
赵王沉默片刻,方道:“无用,有用,可曾有过定义?”
他曾经以为,天生聪慧绝伦、才华横溢又温和仁爱的长兄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若要说到有用,兄长无疑能位于前列。可这样有用的人,最终又有多少人真心喜爱?又得了什么下场?
父皇猜忌,兄弟暗害,最终在一场大火中消逝,如果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注定如此,谁会想当?
无用的话,即便是最卑微的乞丐,也许都有他自己的用处,你又如何评价?
于赵王而言,他想要、他喜欢,便足够了。
自然,这些话赵王不可能逐字重复,他不是那样惯于言语的人,让嘉宁大概了解其意就行。
嘉宁很快抓到了重点,双眼亮晶晶,“王爷的意思是,我对你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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