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又一则消息传来——萧翊将迎娶宗绍的五女儿宗明姝。
朝臣全都面如土色。
他们都明白,萧翊和宗绍结盟了。
如此一来,宗绍的势力就相当可怕——长江中上游与中游的势力就掌握在宗绍手中。
位于下游的建康便相当危险被动。
宗绍对朝廷是什么态度,大家都不清楚。
大多数朝臣认为宗绍有逆反之意,只要时机成熟,就会兵向建康。
持此观点的人列举了宗绍多项蔑视朝廷的举动,如不听调度,插手朝廷的人事安排,擅杀降将等。
事一列举,就更加不得了,朝会上大家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像宗绍马上就要攻打进来。
接下来就是互相推诿,谁都不想接下把萧翊放跑的责任,争得面红耳赤。
吵吵嚷嚷中,宣元帝非常镇定。
因为最怕皇位旁落的不是他,而是一众士族。
一直以来,士族们即使手握重权,都没想篡位,是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上位后不能灭了其他所有强族,集权中央,那么霸占了皇位也无意义。
想要国家安宁,就只能学习司马氏……鉴于司马氏过得并不怎么样,这当主还不如臣,就算了罢。
现在萧翊投靠了宗绍,大家意识到,能灭了其他所有强族的一族出现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会前所未有地团结。
宣元帝有了比他还怕死的一众大臣,就安心了。
除此之外,宣元帝的另一层保障是,就算宗绍当了皇帝,他也不一定会死——他完全可以自请降为郡王,把皇位让给宗绍。
反正怎样都死不了,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甚至他私心里都想直接把皇位让给宗绍。
因为他只想每日吃吃喝喝,这个皇帝做得他心力交瘁。
但他还是有理智的,毕竟做亡国之君太愧对列祖列宗,他怕他死了以后,在九泉之下被祖宗骂死。
所以有了以上心路历程,宣元帝很淡定,他唯一担忧的是——萧翊要娶宗明姝,阿妍怎么办?
宫人说,司马妍得知消息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天。
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异常,该吃吃,该睡睡,准时准点。
宣元帝搞不懂她这是想开了还是没想开,就没有去打扰她。
两天后,司马妍终于把自己从屋里放出来,宣元帝得到消息,命人叫她过来,聊了几句,看她神色如常,说话也流利,没有疯癫的迹象,便让她回去。
中途,司马妍想了想,决定出宫散散心,怕宣元帝担心,派人跟他说一声。
司马妍离开后,宣元帝把王珩叫过来,满脸忧愁,比白天开朝会商讨国家大事还要郑重道:“萧翊要娶宗明姝这事你知道罢,朕实话与你说,阿妍喜欢萧翊,想嫁给萧翊,如今看来肯定是不可能了,知道萧翊要娶别人,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刚刚才出来。
朕就把她叫来,看模样倒是正常,但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她就是这样,再难过都很少表现出来,你说朕该怎么办?”
宣元帝一遇到问题就爱找王珩,王珩总能给他找到解决之法,他原以为这回也是,然而久久没听见王珩的答话。
宣元帝便叹了口气,也是,王珩没经历过儿女情长,怎么会知道如何去处理少女情伤。
这时,有宫侍进来跟宣元帝说公主出宫了。
上回司马妍出宫是因为生气,那么这回——
“她一定是想不开了。”
宣元帝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重重叹了口气,叫人好生看着她,以防发生意外。
等人走了,宣元帝愈发忧愁:“阿妍肯定是怕我担忧,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伤心的不得了。”越想越夸张,“听闻女子受了情伤容易害上相思病,严重的甚至会自刎,阿妍会不会也……”
说到这里不敢说下去。
还真说不准,这段时间,阿妍算是全身心扑在萧翊身上。
人对人的感情就是,花得功夫越多,接触得时间越长,用情就越深,即使开始没多喜欢,到现在肯定已经情根深种了。
宣元帝心想,早知当初就不该支持阿妍。
“或许罢。”
宣元帝还后悔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就悚然一惊。
“那、那该怎么办?”王珩说的话,宣元帝都深信不疑,哆嗦着问。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宣元帝目光一亮:“王常侍快说。”
王珩顿了下,道:“自然是以情克情。”
宣元帝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公主喜欢上别人,就不会喜欢他。”
宣元帝很茫然:“可是这个别人去哪里找?”
王珩看着宣元帝,说:“皇上看我如何?”
“……”
那一瞬,时间仿佛停滞,又仿佛飞速流转。
往事走马观花地在脑中闪过,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白光将宣元帝混沌的大脑劈开。
种种复杂的情绪——惊讶,兴奋,不解,惆怅,最后融成一句饱含沧桑的话。
“王常侍莫要与我开玩笑了。”
初初听到这话时,宣元帝是惊讶且兴奋的。
大晋年轻士族子弟中,王珩的相貌与风华最为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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