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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妍依然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总觉得他的神情好哀伤。
    他说什么来着,不要伤害自己。
    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司马妍突然明白过来,他以为她因情受伤,借酒消愁?
    她是很愁没错,但大半原因不在萧翊身上。
    两天前她得知萧翊要娶宗五娘,就一直处于一个很迷茫的状态。
    ——小时候一直想嫁给将军,嫁不了。
    ——一直追求的人,娶了别人。
    反转太大,司马妍一时接受不过来。
    好不容易接受了,司马妍就迷茫了。
    她不知道她的未来在哪里。
    其实她知道,无非就是找个士族出身的驸马,相夫教子,平平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但司马妍有点恐惧这样的生活,所以突然就生出了做道姑的想法,这样就可以一辈子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但转瞬想到阿兄面临的压力,就放弃了。
    今晚来飞花楼喝酒,其实是想最后放肆一场,明天就重新积极面对生活。
    可看到王珩的表情,觉得还是算了,她不喜欢别人为她伤心,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没有伤害自己,喝酒是为了开心,不是伤害自己。”司马妍道。
    “这样么?”王珩语气平淡,“阿妍还喝么?”
    司马妍托腮看了王珩一会,他到底有没有伤心?
    “算了,不喝了。”
    司马妍盯着王珩,他有开心点么?好像没什么反应。
    哎,他这人就是很难看出情绪。
    这时,王珩问:“阿妍想出游么?”
    “什么?”
    “出游。”暗夜里,他的声音轻缓,格外惑人,“去哪里都可以。”
    去哪里都可以?
    就是说不用呆在建康,不用嫁人?
    司马妍望着王珩,片刻后,点了点头。
    王珩终于笑了,一抹月光透过窗柩照在他脸上,像给玉瓷渡上了最华美的光彩。
    从飞花楼出来,王珩回了家宅。
    书房里,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在练字,他是琅琊王氏的族长,见王珩来了,搁下笔,两个人跪坐在案几边上。
    “这找你来,是为了萧翊迎娶宗绍五女之事。”他问,“你有什么想法?”
    他的意思是,既然萧翊和宗绍结盟,怎么解决。
    王珩说:“散布萧翊弑杀萧铭萧钦的消息,宣扬其残忍暴虐,安忍无亲。再以问卜,念鬼借喻其有不臣之心,一则令民众惶惶,使之威望大损,二则令坞主们惧于他,最后采用合纵之法,寻机引两方缠斗。”
    族长点了点头,他想的也是这般。
    宗绍在荆州一手遮天,萧翊与宗绍的联合,必然让豫州的坞主们不安,只要利用好他们在得知消息后,生出的不安与敌意,便能让他们联合起来打萧翊。
    到时候肯定两败俱伤,他就坐收渔利,让王简之带江州兵北上,吞并战败的坞堡。
    又讨论了些具体对策,便结束话题,族长泡了茶,不一会就有袅袅白雾升起,族长倒了一杯推给王珩。
    “君山银针,试试。”
    水面上,飘着翎毛般的单片,底色金黄,芽头茁壮,像一根根银针,大小匀整,清香高爽。
    王珩拿着,呷了口茶。
    他没特别喜欢,抿了一口放下。
    族长摇了摇头,他从没见王珩对什么有特别的兴趣。
    事情说完,他心情颇好,将棋盘拿出来。“手谈几局罢。”
    屋内寂静,只剩下棋子落在棋枰的声音。
    信手而下,不在乎输赢,族长边落子,边与王珩闲聊。
    “阿珩,为何不呆在你四叔那?”族长问。
    王珩的四叔王简之虽有才能,但生性太傲,瞧不起武将,跟武将不睦。
    这次亥水之战,若不是有王珩从旁协助,恐怕他都难以调度底下的兵将,也就不会有偌大的功劳,继而当上江州刺史。
    王氏拥有江州,族长很开心,但马上就开始担忧,王简之瞧不起武将,又没有前进的目标,不知道会不会变本加厉,跟部将闹得更僵。
    虽说朝廷不会因此降他的职位,但总归是给人攻击他的把柄,王氏好不容易得到了江州,不容有失。
    因此族长就想让王珩在江州呆上几年,攒够资历就接任江州刺史,不想战争一结束,他就跑回建康。
    族长都不知道王珩是怎么想的。
    王珩的回答很有名士风范,他淡淡道:“唯心而已。”
    通俗点来讲就是,我想去哪里去哪里。
    族长严肃道:“此事关乎重大,不能容你随性。”
    孙辈里,王珩的气度风采最佳,有名士之风,不止如此,还年少聪颖,有为政之才。
    这极为难得,过了近百年,王氏族里大多都是酒肉之徒,再无大晋开国先期能人辈出的境况。
    族长欣赏他,也想要纵容他,名士嘛,都是爱自由的,然而江州太重要,族长不能让他离开。
    王珩倒也没反驳,从善如流道:“好,我会去江州,但在这之前,伯翁能否准许我游历数月?”
    “没问题。”族长说,只要他会去就好。
    翌日,司马妍骑在马上,仍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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