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司马链霎时就蔫了。“是。”
杨太后接着柔声道:“母后没有责怪阿链的意思,只是想阿链成为一个仁厚之君,不免严厉了些,阿链千万不要怨怪母后。”
司马妍冷眼瞧着,打一棒子给颗枣,杨太后好手段。
杨太后又道:“说起来,公主也该婚配了罢。”
司马妍:“我想为阿兄守孝三年。”
杨太后笑了笑:“依照礼制,公主不必守三年,我明白公主的心意,但婚姻是顶顶重要的大事,想必先帝不愿意看到公主被耽搁三年,难寻好儿郎。”
司马妍:“长兄如父,守制三年不为过。”
杨太后没有再劝。
五日后,因为生辰宴,宫里又热闹起来,处处张灯结彩,庆贺声遥遥传来。
司马妍在殿里跟小宫女玩花绳,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司马妍疑惑抬头,透过窗牖,看到绿绮被侍卫挟持,脖子上架着一把剑。
绿绮的怒喝声传到屋里。
“死太监,你到底想干什么?叫他放开我!”
死太监李喜并未理睬她,高声道:“公主,出来罢。”
司马妍甩掉手里的花绳,起身出屋,见到李喜,问:“你想做什么?”
李喜:“太后娘娘希望您与宗常侍成就一段好姻缘,请您去与他相会。”
相会?就是私会。
司马妍的心凉下来,在栖安宫看到宗明锡,她就知道太后的目的,但她没想到杨太后竟会这样逼她,她若被人撞破跟宗明锡私会,从而嫁给他,定会被全天下人耻笑。
在孝期干出这种事,更让人不齿。
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司马妍:“若我不答应呢?”
李喜指着绿绮,冷声道:“不答应便杀了她。”
绿绮怎么也没想到,李喜竟然会拿她威胁司马妍做这种事,大喊:“公主别管我。”
李喜对侍卫说:“塞住她的嘴。”
绿绮嘴里立刻就被塞了条帕子,绿绮不能说话,只能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声,不断挣扎。
司马妍没有犹豫多久,说:“我答应你。”
绿绮瞪大眼,挣扎得更厉害。
司马妍道:“你别乱动,不然那剑会伤到你。”一面说,一面走向绿绮。
在绿绮面前站定,司马妍朝她笑了笑,想要稳定她的情绪。
怎么能不管呢?
绿绮可是陪她长大的人啊。
陪她打果爬树,陪她玩乐解闷,陪她走遍水长山高。
嘴里的帕子被司马妍扯掉,绿绮立刻道:“公主,不要管我,你怎么能答应他这个呢,让我死罢。”
说完,要往剑上撞。
司马妍尖声道:“你别动!”
绿绮被司马妍的反应吓到了,看司马妍竟然在发抖,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会,司马妍缓过来,说:“我没关系的,嫁给谁都一样,但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司马妍的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
绿绮愣愣地看着她。
公主竟然说,她是依靠。
公主才是依靠啊。
她被送来做侍婢的时候,公主还小,性子未定,颇为闹腾,她少不得跟在公主屁股后头提心吊胆。
后来公主爬树不小心掉下来,手肘蹭破了皮,先皇认为她没尽心看顾公主,训斥了她一顿,公主就去跟先皇认错,维护她,并且从此再也不爬树。
绿绮泪如雨下,公主这么好,她却害了公主。
司马妍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不应该高兴么,我要嫁人了。”
绿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主,都是我害了你。”
司马妍:“与你无关,没有你,她也会找别的办法逼我。”
绿绮做不到司马妍那么冷静,现实的残酷让她更怀念从前。
“若皇上还在,她怎么敢这样欺负你?”
绿绮到现在都接受不了宣元帝的离世,怎么去了趟荆州,就什么都变了呢?
司马妍:“可是阿兄他不在了,我们得自己保护自己。”
“公主,该走了。”李喜提醒。
绿绮哭声一顿,实在忍不住,甩了李喜两个大白眼。
司马妍笑道:“这样才对。”哭是无用的,对敌人软弱就是在羞辱自己,司马妍更喜欢绿绮生龙活虎地瞪人。
李喜:“……”
司马妍跟上李喜:“走罢。”
李喜在前方领路,司马妍发现他的脚步声很轻,宫里的宦侍和侍女无论做什么,动静都小,地板上只回荡自己的脚步声,司马妍觉得有些瘆人,放轻脚步。
穿过夹道,两旁是厚墙,气风灯挂在墙上,在夜里散出星星点点的微茫,照得人的身体明暗不一,李喜的脸也被照得半明半暗,阴沉诡异。
司马妍更觉瘆得慌,不再看他,逼仄狭长的夹道走完,到华林园,豁然开朗。
宫宴就设在华林园,司马妍隐约听到夫人们的议论声和女郎们的笑闹声,风把脂粉味和香囊里的花香吹来,浓郁得化不开。
司马妍被熏得直皱眉。
走到一凉亭,李喜停步。“公主,到了。”
有个人背对他们靠在凉亭柱子上,看不清模样,但估摸着就是宗明锡,司马妍没兴趣细看,对李喜说:“李公公回去复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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